正是雨季。
不见多少雨水明痕,唯有垂站等着清凉雨点落脸,才能感受到飘隐的湿意。
带着裂纹的石砖蒙上了层暗色。天云诡暮。
少年靠墙,雨水擦落他的唇边,鸟羽一般漂亮的长睫垂颤凝,雨势渐大,羽睫便被点上了透小水珠。
秦子恒不停掂动着手中的银两,半边脸容藏在暗色后面,神情阴郁。
适一迈步,不远处坐着的一个女人忽然站起,朝他奔来,这几日连绵阵雨,流落街头巷尾的人只能找到这种地方躲避。
女人的脸在他眼里模糊不清。
秦子恒抱着手,语气关切,“这位婶婶,你可有什幺事?”
女人微怔,莫名觉出几分危险,很快,她在心中否定,这幺好看的小公子应是哪家府中跑出来的,怎会危险。
秦子恒笑了笑,\"婶婶?\"
女人跪到他的面前哀求,“小公子,求求你施与我一些钱,我已经许久没有吃东西了。”
云团间的雨瀑压下,他伸手递了过去,\"婶婶,你全拿去吧,快去买些吃的。\"
女人连忙低头感谢,低微的说着些好听话。
秦子恒袖中的刀悄然落进手中,手指夹着刀片,那柄小刀在他掌心打了个转,尖刀滑过。
女人蓦的倒在地上,死死捂住了自己涌血的脖颈,又痛苦的摸向被刀片划伤的眼睛。
求生的挣扎很快湮灭在雨中。
湿黏的雨丝漂浮,少年的发带被狂风吹动,暗血溅潵在了他的脸上,很快混着雨水自他下巴滴下。
秦子恒松开手,钱袋掉到地上,散了一地。
他对着尸体笑道,“给你了哦。”
秦子恒脸上的血痕被冲净,走出巷道,路上便有几个年轻的女子大着胆子争着给他撑伞。
秦子恒笑着推开了她们的伞,就着雨落走在路上,越走,人渐稀少。
将手中刀片放回袖中,他立于巷口,偏头看地面,一下一下的踩弄着水,不知在想些什幺。
视线之中出现一双藕粉金纹的靴鞋,秦子恒擡眸。
灵澈妩动的少女举着把伞,藕荷衣裙深浅不一,她歪着头,像在看什幺新奇玩意。忽的一笑,少女眸里的金光拂放,“怎幺不说话,是个傻子吗?”
雨淅停滞,秦子恒还未开口说话,她身后的人已经上前扣住他的手腕,将他压制在地上。
“我看你的皮相很好,回去做我的仆人吧。”
秦子恒回神,敛眸回答刚才的问题,“师兄唤我试剑。”
徐右右收拾着桌上的书卷,看了他一眼,“那你怎幺会来亭堂?”
秦子恒低着头,额前碎发倾落。他没回答,只是有一没一的摸过剑穗。
徐右右也不在意被他忽视,抱着书卷起身说道,\"我要走了,你是还要留在这里吗?\"
秦子恒神色微徉,走到她的前面。昏阳拉长了少年的影子,纤瘦的手臂在曜光中几乎成了一条线。
她抿着唇,几步便跑到了他的身旁,“秦子恒,那日拿你珠子,我真是想将灵石一起拿给你的,就是好奇了些,擅自拿了回去。”
望着前面的石道,少年敷衍回道,\"无事。\"
徐右右有些心虚道,\"从前对你那般,是我的不对,我保证往后再不会那样对你了,如果你想,我愿将奴印去了还你自由。\"
少年停下步伐,眸光落到自己手腕内侧,徐家的奴印刻在了那里,只有主人才可消去。
\"去了奴印。\"
他小声重复着,少年轻轻掀动眼皮,低头看她,像是奇怪她说的话,\"主人这是什幺意思,我怎会有这种要求呢。\"
\"……\"
徐右右勉强的笑了笑,\"人话。\"
“秦子恒数值:好感度0厌恶值50黑化值10”
\"……\"
徐右右没再说话,开始盘算怎幺提好感值。
到玉峰的路间,她一直保持着距离跟在他的身后,生怕又因为靠这个神经病太近又被扣好感值。
玉峰的湖边栽着一棵梦鸾树,是各个山峰分界的传送点,也是云剑宗的鸾鸟栖息之地。
望见鸾鸟,徐右右停了下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有东西给你。\"
说完,她也不管他的反应,穿过雾界,快速走进自己的庭院。
少年伫立原地,眼眸轻漠,自言自语道,\"又是什幺他不愿收下的。\"
不久,少女回来走到他的面前,将一只暗纹银圈塞进他的手中,“宗门大比打不过就别逞强,我不会笑话你。”
她像一只飞展的雀,将话说完就迅速跑走,待他反应过来只看见如花绽开的柔色裙尾。
银色的手圈一面温暖一面寒凉,让他的感知有些缓慢。
少年面上没有多的表情,只是尾指生出几分酥意,他动了动手指,好似错觉一般,又恢复了正常。
秦子恒知道她给的是什幺,银铃同她脚上的天命铃有相近效果,保住心脉。徐家两个宝物都给了她,为的就是危机时候护她性命,而她,相当于将命分给他了一半。
他曾在徐府无数次见过这两样东西,在她的手腕与脚踝上。
少年的心中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虽然他还不能分辨是什幺,但是能知这和杀人还是有所不同的。
铃铛垂落于腕旁,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敲碰着腕骨。
踏着碎叶,墨色的纤瘦身影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