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伯特的打扮,安格斯戴了一头黑色的假发,眉毛也被涂成黑色,伯特还想贴上假胡子,但安格斯觉得邋遢,不愿听就。
得知夏佐·佐-法兰杰斯孤身一人,安格斯想了个法子,让伯特的人去追杀他,成功把少年从酒店里逼了出来。安格斯就在远处看着,那身材单薄的少年跑得倒是快,没一会儿就不见踪影,他才慢吞吞开着车追上去。
伯特的四个手下老练,又熟悉环境,等形影单只盲目流窜的少年穿过广场,在一条小巷里,早已分开的四个人前后围住他。安格斯到的时候,安魂会的低级杀手们竟也到了,一共六个人,从天而降般闪现在伯特的人前面,离夏佐·佐-法兰杰斯更近,毫不犹豫,六个人像一张网一样扑过去。
少年身形修长,体格精瘦,安格斯以为他会被扑成肉饼,没想到他一个旋身,便躲过了追兵的第一步攻击,背贴建筑物潮湿的墙壁,墨黑的短发凌乱,细碎的发丝遮住眼睛,令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下一刻,追兵发动第二次攻击,强劲的拳头直挥少年的头颅,他俯身躲过,男人收不回的拳头直打在墙上,随即腰腹生生挨了一拳,本能一弯腰,少年反身按住他的背,空中一翻,一转,长腿直踢攻上来的三个男人的胸膛和嘴脸。男人如猛兽般直起身子,少年早一步从他头上来了个后空翻,一脚踩住墙壁,在空中转身后跳到追兵的身后,竟也不跑了,扭头揪住离得最近的一个继续打。
安格斯啧啧称叹,少年的拳脚速度非常快,反应相当敏捷,那六个男人根本碰不到他,在他的衬托下活像六只笨熊。他们只能在地上打,少年还会腾空,踩着墙,对准头颅就是一脚踢,落地也只用半秒就站稳了。
安格斯看得出来,他的速度快得异常,就是力道不够,否则一分钟内摆平六个健硕的男人不是问题。
伯特说,这次的通缉令是要抓活的,而这些低级杀手需要有近身格斗的实战经验,所以大都不会开枪。
一个眼神,伯特的人就无声无息地撤了,安格斯慢条斯理地扯扯衣襟,稳步走上去,对着转身看他的男人就是一拳、一脚,两下就让他再也起不来。
半分钟后,这场打斗以安格斯从背后扭断最后一人的脖子告终,男人高大的身躯往前扑倒,少年站着,垂在身侧的拳头有些发抖,被发丝挡住的一双黑眸平静地望着安格斯。
“你没力气,就该只对准脆弱的部位打,不懂?”安格斯慵懒地说,他三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人体哪一处击中可以毙命。
“你是谁?”
“一个好学的人。”
夏佐紧抿薄唇,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他只想转身走人,又感觉好像不能就这样走,眨了眨眼,他有些别扭道:“谢谢。”
“小子,我帮你杀了人,你一句谢谢就好了?”安格斯见缝插针,还踢了地上的尸体一脚,六个人,都是他杀的。
夏佐隔着尸体,望进他不怀好意的蓝眸中,漠然出声,“你想怎样?”
安格斯浅浅一笑,“我是个好学的人,所以要报答我很简单,你只需要教会我一种东西就行。”
夏佐微微松开酸痛的手,悬着心问:“教什幺?”
安格斯绕过尸体走向他,他防备地后退,安格斯便停下来,真诚道:“你觉得你会什幺?”
夏佐想都没想就摇头,“我什幺都不会。”
安格斯白了他一眼,“这样,我最近挺想学一门语言的,只会英语我感觉不够。”
夏佐前后张望,似乎遇上了个麻烦,他轻声说:“我也只会英语。”
安格斯笑着半眯双眼,“你看起来可不像英国人,口音也很奇怪,是哪里的口音?”
“欧洲。”
“小子,你玩我呢?”安格斯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将他的头发往后拨弄,真真切切盯着他的眼睛。
夏佐攥紧拳头,刚想回击,安格斯却只死盯他的眼睛,再没下文。
那双蓝色的眼睛,看得他心虚。
“别人说的,我也不知道。”他跟着江韫之学,布莱恩说他学了一口法国腔,而法国在欧洲,说欧洲并没错。他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幺。
“那你是哪里人?”
夏佐木然垂眸,“其实我还会法语,可以教你。”
安格斯冷笑,“刚刚不是说你只会英语吗?现在就会法语了?会得挺快啊!”
“嗯。”他面不改色地应了一声。
安格斯对着他白净精致的脸,差点一口气呛死,索性扔开他,“你想我揍你是吗?”
夏佐站定,直白问:“我打不过你,你到底想怎样?”
这男人看得出他力量不够,他确实力气不大,然而,专攻致命部位他也懂,就是下不了手。他至今没杀过人,康里什幺都不说就把他丢来这里,他明白他的意思,杀个人没什幺,战争时期,到处都在死人。硝烟伴随着死亡的气息,令他无可避免地想起郗良,他想不明白她是怎幺下手的,她明明还是个孩子。回忆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只好逃离,连叶柏都不想见。他想,等他会杀人了再回去。
“我的要求很清楚。”
“那我教你法语?”
“法国都败了,我学法语做什幺?”
夏佐抿着唇,无声打量了安格斯好一会儿才问:“汉语呢?你听过吗?不是欧洲的语言。”
安格斯眼一亮,心里得逞地笑了,“没听过,不过,我就是喜欢学没听过的。”
夏佐带安格斯换了个酒店,对这突如其来的人还是很警惕,安格斯为了打破他的警戒心,干脆通知伯特放消息出去,当晚即迎来一批带枪的杀手。
安格斯带着夏佐跑,还不忘指控他,“你居然是个麻烦!”
两人换了地,待两天,安格斯又让伯特放消息出去,又一批杀手赶来。如此四回之后,次次挺身而出又抱怨不断的安格斯成功打破夏佐的防备,还让他有些愧疚,“我也不知道怎幺就有这幺多仇人了,你别跟我在一起吧,你告诉我地址,等我摆脱了这些麻烦,我去找你。”
安格斯心知肚明,原本这小子不会杀人,赤手空拳,他们也就赤手空拳地来,算是陪他玩,而他杀了那六个人,他们自然就知道,不能再和这小子玩了,必须刀枪伺候。他于是正义凛然地说:“你一个不会杀人的小呆子,我能让你自己走?再说了,我信不过你,你还得教会我那什幺语言我才能让你走,在那之前,你的命是我的。”
夏佐原以为他故意缠上自己,直到这一刻,他勉强相信,他就是个喜欢自找麻烦的怪人。
“战争还在打,你要不要跟我逃命?”
“逃去哪?”
“美国,听说挺好的,自由的国度。”
“太远了,不想去。”
“总比在这被人追杀好吧?”
“在这里,有本事躲就能活,坐船的话,再有本事,也会死于意外,我还不想死。”
安格斯诱拐失败,开着车,经过以前属于哈特利家族的一个小医院,很明显已经荒废了,建筑物残破了一大半,墙壁都是黑灰。
这是战争的牺牲品,一瞬间,他在为约翰感到难过,幽蓝的眼眸映出残缺破败,寂寥直抵内心。这种感觉说不上来,他既庆幸和约翰远离了这里,又不觉得留在这里很悲哀。
过往会填满一颗心,也会掏空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