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赦容上了电视之后,又过了不久,省会大学就抛出了橄榄枝,给了李赦容一个保送名额,让她所有理工科专业随便选。说不激动是假的,寒窗苦读十二年,这十二年没有一天放纵过,临了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竟然掉下来了一个这么好的消息:只要答应,高考的压力瞬间就清零了!可以提前过一个年轻人“正常”的人生了!
李赦容不敢相信,整个人懵懵的,颠仔骑着125好几次拐弯都差点把她甩下去。
“ 爸,新九,我回来了。你们猜今天发生了什么事?省会大学给我一个保送名额。”
新九听到这话,一张嘴几乎咧到了耳后根,他是发自内心地高兴,冲上前一把将李赦容举起,原地转了三圈,恨不得再把她抛三下。李赦容本来就晃神,被他一转,脑子都要转散黄儿了,顿时两个眼睛都不聚焦了。新九把她放下来,看她这副样子,不由得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三晃:“ 这不是天大的好事?怎么眼睛直愣愣的?”
“新九,如果我答应,那我不是提前解放了?” 李赦容声音有点颤抖。
邱平高兴得差点绊了一跤,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不善言辞,到头来忍不住落了泪,一边笑一边哭,李赦容就经不起他样,嘴一瘪也哭了出来,邱平将女儿搂在了怀里,此时,他是这世上最幸福地父亲。
一家人高高兴兴,把平时舍不得吃的六个大鲍鱼干泡上了,不仅如此,邱平今晚豪气得夸张,让新九去把房梁上挂着的那条镇宅大腊肉拿下来洗。新九哪里知道这种传家宝腊肉的厉害,比铁还硬,一时大意把刀刃给劈了,邱平啧了一声,无比嫌弃地看着这个高高大大的帅小伙:“ 城里来的,什么都不懂。”
晚上的菜,美味得流油,柴火灶烧出来的鲍鱼和腊肉,香味隔着几里地也能闻到,好些村民路过邱平的房子,都好奇地往里面看一眼:老邱今晚过年?
“ 你们老师校长怎么说?答不答应,去不去省会大学?” 邱平问。
“ 他们呀,他们可贪心了,让我拼一拼,去考全国前三。” 李赦容夹了一块鲍鱼送进嘴里,好吃得闭上了眼睛。
“ 省会大学不够好吗?” 新九问。
“ 省会大学也是211,985。但是咱们省穷嘛,咱们省但凡学习好的,谁不想考到首都呢?“ 邱平道,” 爸爸尊重你的意见,省会大学已经很好了,但你要是想去首都,爸爸一定支持你!“
邱平说着,眼眶又红了,如果李赦容真的争气,能考到首都,那必然又会远离自己。父女俩十七年来,这才是第一次有机会好好相处。
听到首都两个字,李赦容却忽糟当头一棒,脑子里窜出一个声音:“ 你想去首都的燕大,我也是有办法的。“
眼前恍惚了起来,桌上的菜色在晃动,依稀间,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一桌顶级河鲜吊出来的汤,和最嫩的清炒时蔬,江楚楚坐在旁边,叽叽喳喳,江嵃在她对面,仿佛唠家常一样,轻轻松松就说能把她搞到全国第二的大学,轻描淡写却只手遮天的样子。
四肢百骸仿佛又痛了起来,李赦容极力按住自己处于崩溃边缘的情绪,好不容易刻意不去想的那些人,那些事,其实从未远离自己,她的心上已经划了一道又深又长的伤疤,或许别人看不见,可她自己知道。
她的心每跳一下,就会痛一次。
她不自觉地在桌子下面捏紧了拳头。
新九觉察到李赦容有点不对,为什么好端端的脸色却变了,连忙握了握她的胳膊:“ 容容?”
那只手很温暖,掌心里传来了温度,李赦容忽然睁开了眼睛,如今这张桌子上坐的,是她最亲的两个人,他们对她只有关心和爱护,邱平用柴火灶烧的家常菜,样子大开大合,十分朴素,却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饭菜。而新九,永远是那个无条件信任她的人。
其实走过了那条长长的密道,她就应该已经重生了。
“ 爸,新九,我决定了。我要去省会大学。”
“ 真的?爸爸怕你待在我们这个省,委屈了你,耽误你的前途。” 邱平认真地看着她。
“ 爸,我是真不喜欢北方,我觉得还是南方好,南方连空气都是甜的,况且首都竞争那么激烈,真的要说前途,我在省会或许会更吃香。” 李赦容道。
邱平看着她,她的每一丝微表情都不似作假。邱平激动地说:“ 好!好!我在省会也有几个老同学,都在高校,我会跟他们打招呼,到时候有人能照应你!”
“ 那,咱们快庆祝一下,我提前解放了!” 李赦容发自真心地哈哈大笑起来,跳下凳子,从书包里拿出一堆试卷,稀里哗啦全塞进了大灶下面的柴火里。
灰烬里还有点余火,白花花的试卷一下子点燃了,很快烧了个精光。新九大笑:“ 叔叔,还不快把你藏起来的那坛老酒也开了?今天不开更待何时?”
一家人沉浸在欢声笑语里,另一边,经过了好几天的骑行,江嵃和他的摩托车,终于进入了本省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