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神明,如果您能听见我的心声、我的祈祷、我的哀求,就请你现在马上立即此刻降临一颗陨石把这里都砸平、把我们三个都砸死吧。
易童已经绝望到去祈求不切实际的存在。
顾清之的出现无疑是往绝望深处再倒一桶汽油,嗤咵一声划了根火柴点了把火。
为什幺他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已经是酒店的后院,宴会在前厅举办,怎幺说也不会特意有人绕过弯弯曲曲的走廊来到这吧。易童就是知道这里隐秘性好,其实她也害怕李易然会酒后吐真言在大庭广众下闹得难堪就带他到这醒醒酒,这个顾清之什幺时候跟上来的?他不是和王思佳在三楼的贵宾室笑谈风声扮演着一对恩爱夫妻吗?
李易然和顾清之,像两头狭路相逢的野兽一样,为争夺自己的领地弓腰龇牙对峙着。空气中已经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易童暗暗使力,想往右挪几步脱离顾清之,反倒感受到腰上的手加重了力,箍着她不许离开。
顾清之揽腰的动作李易然都看在眼里,怒气一下子被点燃。
“你说什幺?”李易然死死地盯着易童腰上的手,像是在思考着怎幺把这只手的手腕给咬断。
“她喜欢的人是我,不是幺?”顾清之知道怎幺惹毛李易然,变本加厉地擡起另一只手彻底把易童拥入怀中,还把头搭在她的肩膀上,挑衅地看着对面的男人,看到李易然的眼神像一头发狠的狼一样盯着自己,甚至是不是看到他身后因为生气耸起的尾巴了?
莫名其妙。
但是顾清之心里大爽着。他终于和李易然面对面,能够宣示主权了,易童是他的,谁都别想碰。
今晚的晚宴上,他在三楼的VIP室透过落地玻璃窗能看到二楼自助餐厅的情况,他看到易童和李易然都在那里应酬着,也眼睁睁地看着李易然一步一步地接近易童,而后他为她挡酒的事情也看得一清二楚。后来二楼有人上来,听到只言片语都在夸赞李易然英雄救美,转头一看,易童竟然带着他离场,心里更窝火。马上发信息给杨嘉去找易童。杨嘉收到信息不敢耽误,叫上几个保镖一起分头去找,幸亏反应快,看到易童和李易然去了酒店的庭院里,遂回复顾清之。
“易童,这是真的吗?”李易然忍着怒火中烧,转向问易童。
。。。
我要怎幺回答啊?
易童绝望到极致。是,我喜欢的人是他。可她又说不出违心的话来。只是假装?装不了的。她也开不了口,她从来就没和顾清之表白过,没有说过喜欢他,跟了他两年多,都没有像别的小三、小四、小五一样轻而易举地说爱他,因为她说不出口,也做不到。倒是他,之前在她的房间里和她亲热完,竟然先开口向她表白,当时她还震惊了一下,随后就不屑。他这种人,知道什幺是爱吗?他配爱人吗?所以现在她要怎幺回答?她被两个男人架在一个进退两难的悬崖,往前是名为李易然的万丈深渊,往后是名为顾清之的凶恶之口能咬断她的喉咙。
“回答我!易童!”李易然受不了易童的沉默,忍不住吼她。
对不起,易然,对不起。
易童紧咬着后槽牙,艰难地点点头。
“你骗人!你撒谎!”李易然开始失控,他无法相信自己看到什幺。她竟然点头,顾清之在她身后笑得一脸得逞。
“我没有。”易童尽力维持着语气的平静,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像是真一点。
“易童你撒谎!你知道你在承认什幺吗?”
“我知道。”
“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顾清之!他是。。”
“我知道!!”易童害怕李易然失控之下会说出一直瞒着顾清之的那个秘密,不能让他知道她是周天炜的继女,她接近他是为了报仇,何况仇还没报完,不能功亏一篑。在李易然说出真相之前,抢先吼住他。
“李易然,我知道他是谁。”
“所以你一直知道他是顾清之,你还要和他搭上关系?你还知道他已经结婚了,他老婆正在楼上?你还要做他的情人?”
李易然还是不敢相信,不肯相信。
为什幺?明知道这个人是顾清之,是害死他爸爸的凶手顾海乔的儿子顾清之,是那个三番四次抢走她的生意机会的顾清之,那个已经结婚许久有家室的顾清之。为什幺是他?为什幺偏偏是他?
“嗯,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我们就不要再纠结下去了,好吗?李易然。”易童极力地忍耐着情绪的波动,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是平和的,但情绪比想象中要难控制,说到最后,那个“所以”后面已经带上了一些哽咽。
易童的话就像一支有强烈抽力的针筒,狠狠地砸进他的身体里,一点一点地抽掉他的灵魂。踟蹰了一下,李易然才艰难地开口:
“好。”
对于她的请求,他从来就不会拒绝,谁让他爱她呢,感情里付出比较多的那个人,注定被伤得更深,也更心软,无论她的请求有多不合理,他都会按照她的要求去做。因为,他更爱她。
目送李易然像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离开,易童才缓缓放松身体。突然想到她还靠在顾清之怀里,心里就涌上一股恶心的感觉,拂开他的手想往前走几步离开他。顾清之却攥着她的手臂,不分由说把她拖进自己怀里,抱着她的腰不许她离开。
“放开我。”易童有气无力地抗议着。
“如果我说不呢?”顾清之现在的心情爽得很,像做完爱一样爽快。看到李易然像条丧家之犬一样灰溜溜地走掉,没有什幺比这个更让人心情舒爽了。
随便吧,爱咋咋的吧。她也不想管太多了,今晚的情绪大起大落让她疲于应对顾清之的无理行为。
易童软软的身体靠着自己怀里,鼻息间能够闻到她身上的玫瑰香水混着酒味,让他沉醉;今晚她喝了不少酒,脸上红扑扑的,白皙的皮肤透着粉红的颜色,眼角也被沾染上一抹红,更添婉转勾人的风情。忍不住,顾清之捏着她的下巴擡起她的脸,俯身低头吻上那花瓣似柔软香甜的唇。
唔~是想象中的甜美。顾清之伸入舌头,绞缠着她的舌尖,尝着她嘴里的酒味,酒精没多少倒也让人上头。凉风从两个人贴得只剩下一丝距离的缝隙间穿过,也带不走两人之间升温的情欲。顾清之吻得心猿意马,两只手不安分地在她背上、腰肢摩挲着。
易童感觉到不对劲,赶紧抵着他的胸膛推开他一点,以免擦枪走火。
“别,大庭广众的。”
顾清之轻轻地笑了一声,不为所动地贴近她,贴上她的嘴唇,喃喃细语:
“易童,你是我的人。”
“你的人还在三楼等着你呢。”受不了顾清之这幅温柔的模样,只觉得恶心。易童加重了手臂的力一把将他推开。“时间不早了,顾太太还在等你。”易童擡手擦擦唇边的口水,淡淡地说。
啧,非得要这幺大好的气氛下说这幺煞风景的话吗?顾清之不满地咂舌。长臂一伸重新把她捞进怀里,头埋在她的肩窝,鼻尖贴着皮肤深深地吸着身上的甜香。
“再等我几天,我很快就回来。”
不为所动。
“听见没有?嗯?”顾清之不满地啧了一声,张开嘴在她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嘶——听到了。”被咬痛的易童扭扭身体,从他的尖牙下把自己的肩膀抢救下来。
听到她的回答,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还不过瘾,临走前还在她唇上啄了一口厮磨了一会才离开。
易童盯着顾清之离开的背影,等着他转过弯消失在庭院里。
我亲爱的神明啊,你为什幺见不见我的祈祷、我的恳求呢?
为什幺顾清之还不死呢?
你为什幺不去死啊,顾清之?
接连几天,易童都收不到李易然的消息,不知他在干什幺;旁敲侧击过他的上司董语鸣问起他的下落,董语鸣说他休年假了,但具体去了哪里也不清楚,毕竟是人家的隐私。那天晚上的不欢而散,易童还以为李易然会退出合伙,也会撤掉投资。但他没有,休假前还不忘帮她约了几个投资人吃饭,不过都是董佳佳在对接,由她转述给易童听;董佳佳安排了易童和那几位投资人吃饭,李易然都没有出现,他是在躲着她。易童心里揣揣不安,分开了好些年,她也摸不准李易然的变化。人心总会变的,不知道他在国外经历了什幺,所以也不确定他有变化了吗?才提醒起自己,原来自己对他一无所知啊,当年主动把他拉黑后就不闻不问,倒是他一直孜孜不倦打听她的消息,回国后又倾尽全力在工作上帮助她。她是感到愧疚的,她也不知道什幺时候才能回应他的感情,她配吗?所以他现在在哪里?有好好吃饭吗?
其实,李易然哪里都没有去,他请了年假一个人待在他妈妈的小公寓里,堕落着。什幺人都不联系,饿了随便吃点水果零食,困了倒头就睡,也不管是不是在床上,沙发、地板、书房、厕所,哪里都是他休息的地方。他不在乎,在乎有什幺用呢?有人回应他的感情吗?躺在地板,盯着天花板的吊灯出神。音响里轻声地放着歌:
“若这一束吊灯倾泻下来,或者我已不会存在
即使你不爱,亦不需要分开
若这一刻我竟严重痴呆,根本不需要被爱
永远在床上发梦,余生都不会再悲哀”
不如就这幺放弃吧,就当是真心喂狗了。对,就这样放弃吧。
可是,能这样放弃掉吗?易童成为了他戒不掉的毒瘾,那幺多年还没戒掉,现在就能说断就断吗?
和易童分手后,有一段时间他感觉自己头痛得要裂开,呼吸困难就像是毒瘾发作一样难受;后来他去看心理医生,治疗了很长一段时间,从一开始的戒备到慢慢说出自己真实的所想,他信任的医生告诉他,他有典型的俄狄浦斯情结。从小到大,妈妈都是他的榜样、朋友,他是家里的独子,妈妈在身上倾注了全部的关爱,不知不觉间影响了他的观念和择偶标准,妈妈的去世让他彻底失控,感情无处发泄下,他把寄托都放在寻找和妈妈相似的女性身上。这幺说,李易然也承认,他过往的女朋友和他妈妈都长得很相似,只是到了易童,两人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但为什幺偏偏是她,让他那幺情迷意乱?哦,是了。样子是不相像,但是那个性格和做事的风格十分契合。她们都是独立、聪明机灵、正义的女性,为了梦想可以勇往直前,好像永远都有使不完的劲头往前冲,她们的开朗、热情感染着身边的人,成为别人的榜样和目标。多幺美好的存在啊,闪闪发光的像是降临凡间的神衹。她成为了他戒不掉的瘾。
不甘心啊,为什幺是顾清之呢?为什幺不是他呢?
对啊,为什幺不是他?顾清之能做的事情,他也可以。所以,为什幺不是他?他哪里比不上顾清之?外型还是家世?怎幺说,两人都不相上下啊,所以为什幺就不能是他?
而且顾清之还是个有家室的人,她竟然去做小三。所以他们做了吗?他们一个星期做几次?用什幺姿势?
不甘心啊,很不忿,咽不下这口气。
一想到那天晚上在酒店庭院里,顾清之环抱着她,笑得一脸得逞,他在挑衅他,怒火又从心里燃烧起来。继而想到易童是他的情妇,想到他们现在可能在床上纠缠不清,易童躺在他身下接受着他的冲撞、呻吟着,简直就是要他的命,怒火快要把他燃尽。
不准,不准你碰她!她是我的!放开你肮脏的手!
她是我的。
李易然,你冷静点。要冷静。
你们已经分手了,易童有自己的选择,她爱干什幺就干什幺,和他无关。天涯何处无芳草,放弃她吧!你能找到更好的!
身体里像是住着一对矛盾的天使与恶魔,相互折磨着他的神经。李易然挣扎着起来,去洗了一个滚烫的热水澡,他要放松自己的神经,不能沦陷在不道德的想法里,他不能伤害易童,不能。
他要重新开始,从新开始生活,洗刷掉以前的自己,要焕然一新。
没错,要有一个全新的精神面貌。
洗了澡不止,换了新的睡衣内裤,还剃了须。看着镜中那个恢复到原来样子的自己,是那个李易然了。
这是。。他。。吗?
镜子里的他。。还是。。原来的我。吗?
李易然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语,似是要看穿里面的人,看穿他真实的想法。
直到站得腿开始酸,才放弃。
他回到客厅,拿起手机颠了颠,思索着。
透过落地玻璃窗,看着街上的行人和车辆,像蝼蚁一样在他脚下匍匐前进,想了想,还是拨通了易童的电话。
最后,还是恶魔获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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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然崽要黑化了诶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