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撄宁从封妖楼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冉冉枕着胳膊趴在桃树下的石桌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暮色渐浓,夕阳正消散着最后几缕余晖,霞光也只剩了淡淡一抹。
梳着随云髻的女子等在他的院子里,像是等候夫君归家的妻子一般。玉色襦裙与头顶的碧绿桃叶相映,裙角垂在桌旁,被晚风吹得飘飘荡荡。
黯淡的光线下,愈发显得她身形清瘦,弱不胜衣。
撄宁这才想起,今晨自己把她一个人丢在院子里,什幺也没交代就走了。
怪不得她孤零零的在这。
他走到石桌旁,想把她拍醒,手伸到一半又踌躇了,只在桌上轻敲了两下,“醒一醒。”
没等他再叫,桌上的女子已经睁开了眼睛,看见撄宁,立刻从石凳上站起身,垂首立在他身边,“观主……”
撄宁以为她是在等自己,于是对她道:“我不需要随侍,你不必在此候着。”
……其实冉冉不是在等他,就是在桃树底下纳凉,纳着纳着睡着了而已。
但是她肯定不会如此说。
“是……观主。”冉冉低着头,垂手侍立,先前咬了一口又觉得太酸没吃了的小青桃从袖子里滚出来,没等掉下去,被她动作迅速地捏在了掌中,又赶紧将手背在身后。
都怪这里太悠闲了……她心里有点虚,头埋得更深了。
撄宁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他比冉冉高了大半个头,从他此刻的角度望去,正好看见一段如蝤蛴般雪白的后颈,从乌压压的鬓发后面显露出来,柔弱而惹人怜爱。衣领中牵出两根细细的丝带,在颈后打了个结,那是女子的心衣。
他又想起昨晚,冉冉躺在他身下时的样子,赤着身体张开双腿,没有丝毫抗拒地任他肆意摆布,柔软得好像能被他摆成任何姿势。
每一次向前顶弄时,他都会注意到放在床头的薄薄布片,有着鹅黄的、细细的丝带,看起来轻软柔滑。如果摸起来,大约也会如她的肌肤那般细腻。
现在换了个颜色,是豆绿。
撄宁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视线放远,看向屋檐,“我不在时,你可以在观中自行走动,不用待在院里等我。”
总是闷在四方小院里,着实太无聊了,左右观中安全得很,让她散散心也好。
冉冉却更尴尬了。
她不是不想四处走走,但是腿间隐秘处仍有些不适,不动时还好,走起路来总觉得怪怪的,里面酸胀不已。
不过观主都这幺说了,她肯定只能表示感激,“多谢观主……”
声音细细嫩嫩的,娇娇怯怯,就像她的人一样,撄宁想。
他略略颔首,不再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径直往屋内走,丢下一句,“沐浴过后,来我房中。”
冉冉愣住了。
去他房里,肯定是要做那档子事。
昨晚刚破瓜就要了她好几次,今天竟然又要她……撄宁不是百岁老人吗,怎幺比她一个正值青春的年轻人更有精力??
她呆在原地站了片刻,不情不愿地挪着步子去打水。
希望今晚能快点结束,不然她恐怕接连几天都走不动路了。
以前在王府里听人说谁谁去侍奉哪个贵人,“回来后两天没下床”,那些识过风月的姑娘们都半掩着唇,心领神会般暧昧地笑。那时她还半懂不懂的,现在终于明白了。
……就是明白的代价有点大。
简单清洗了一下,冉冉重新梳妆过,想着今晚在床上大概只能多叫两声装一装,干脆提前上了点胭脂,显得气色红润一些。
她匆匆妆扮完,忍着腿心酸胀,小步小步地赶去了撄宁的房间,站在外面深吸了口气,做了会心理准备才推开门进去。
撄宁仍是侧身立在书架旁,手里持着一本册子,见她进来方才放下。
他似乎也沐浴过了,身上穿着件白色短衣,玄色下裳,头发只用一根木簪简单绾住。
比起初见时,他在王府宴席上峨冠博带、高高在上的样子,现在这副装扮显得他更加平易近人了些,像是从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坛上走下来,步入了俗世凡尘。
也显得更加……年轻了。
看起来仿佛一位将将及冠的青年,风姿隽爽,美如冠玉。
……怎幺看都猜不出他真实的年纪,冉冉心想。
她正准备去里间宽衣,忽然听见撄宁叫住了她,“等等。”
冉冉转身,看见他盯着自己的脸,眉头微蹙,好像对哪里不太满意。
他指了指角落架子上的铜盆,“去洗洗。”
冉冉:……?
她分明按照他的要求刚刚才洗过,这祖宗怎幺又不高兴了,难道是觉得她脏?
她都没嫌弃他是个一百多岁的老男人!
冉冉气得在心里把撄宁骂了一通,面上乖巧恭顺地去拿搭在铜盆上的布巾,她把布巾放进水里沾湿,忍不住小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来之前已经洗过了……”
撄宁本来已经拿起了书册,听见她突如其来的话,不由又转头打量了她一番。
女子半挽衣袖,露出霜雪般的皓腕,一双柔荑在清水中慢慢搅动,弯腰时,胸前的起伏愈加明显。
他的视线渐渐向上,看见她施了口脂后格外艳丽的唇,顿一顿,还是补充道:“把脂粉洗掉。”
居然是想要她洗掉妆容……
冉冉闻言简直震惊。
世上竟然有不喜欢女子上妆的男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专门来伺候他不好吗?!
而且她在来之前考虑到撄宁看起来不会喜欢浓妆艳抹的女子,特地只上了淡淡一层,对镜照了照,觉得清丽淡雅才来的。
可恶……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冉冉手里的布巾被她绞来绞去,搓成了一团,铜盆里的水花都差点溅了出来。
她咬着牙狠狠在自己脸上擦了几把,心想,果然是个老头子,外表再俊也挡不住心里陈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