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

邵华鸢自小定下了门亲事。

两人也算青梅竹马,花灯节七夕节采桑日总是会见面的。

转眼邵华鸢十五岁,隔年就要出嫁,姑姑邵蝉衣却查到陈毓杰在外头养了个女子,还大了肚子。

陈毓杰今年已经有十九了,中了举人,正等来年会考之后就成婚礼,按理来说这个年纪有个丫头也不是什幺大事。

可是有孩子是万万不行的!

邵蝉衣把那女子查了个通透,帖子都没发急急的赶了回来同邵母商量。

这事儿可进可退,只是那陈毓杰把人养在外头,风声捂得死死的,若不是她手底下的人在那附近新经营了家铺子,都没能发现的了!

这样的人,嫁过去了,他能等到邵华鸢稳住跟脚再宠人幺?

邵母举棋不定,又叫人请老爷回来商量。

邵老爷大怒,立刻遣了人看住那门户,又亲自上门同陈家长辈理论,陈家长辈倒是一口咬定这人他们不知,可立行处置。

谁知那女子竟然叫下人偷偷翻墙出去找了陈毓杰,陈毓杰从书院回来正好赶上岳父和陈母在宅子里,廊下还熬着药。

眼下这情况一望即知,陈毓杰有些犹豫,却见那女子扑过来哀哀切切,道说肚子里不过是个小丫头,数个大夫都诊过了,绝不会妨碍着他的。

邵老爷冷眼看着,陈母羞得脸都红了,立马叫了婆子把她拖进去捆上。

陈毓杰却有些不忍心,终于还是开口对邵老爷求情,不过是个丫头片子。

邵老爷一张脸阵青阵白,末了不过冷笑一声,道一句那你便留着吧,拂袖而去。

然后邵家的人便拿来了婚书聘礼,陈家不允,下人也不带走聘礼,只拿了婚书回去回禀。

陈毓杰终于知道事情严重,那女子虽然温婉可人,却远远不及邵华鸢姿容秀美,且邵家书香门第,邵华鸢极明事理,定是主家好手,正配的他这粘糊性子。

于是上门道歉,听母亲的话,擡了那女子放在邵家偏门,任他们处置。

清荷院里,邵母将事情仔细陈述出来,末了才问:“依你的意思要如何处置?这事儿总归是你的终身大事,总要你自己来看看。”

这事情动静这样大,还聘礼时那街上人都瞧见了,便是她深宅大院,家中治家严明,身为家中独女的她也不会全无消息。

初时听闻的细密心痛已经过了,如今只有悲凉厌恶:“阿娘知我,自小看着爹娘恩爱和睦,我自然也盼望琴瑟和鸣,如今不相知也就罢了,还没成婚礼就要闹出个庶子庶女来,这口血我如何咽下去?”

邵母看她无波无澜的,仿若心死,不禁心如刀割:“我们娟娟怎幺这样苦啊!”

邵华鸢抱着母亲,也默默流出了泪。

婚最终是退了,事情尽量办的悄无声息,两家原本是通家之好,后来也无法再来往,只是邵父和陈父两知己偶尔在外闲聚了。

退了亲自然要重新办婚事,邵母又开始频繁往来京城官眷妇人圈,邵华鸢近两年都不便出门,于是只有邵母一个人在外交际。

日子转瞬过了两年,时年已经十七,虚岁十八,再怎幺也算是大姑娘了,好些的人家都是十岁上就看了人,四五年看着长大,知根知底。

余下来的能有什幺好人家?

于是这时候还没有定下来,邵母也有些着急了,与邵父商量那人品出众的来京考生,不拘门第,都可看看。

邵父应下了。

不日,却有圣旨到,指华鸢与一个五品将军为妻。

欺人太甚!

大元朝建国两百余年,文武已定,井水不犯河水,从武的看不起从文的,从文的嫌弃从武的老想打边。

到近十五年,文武通婚都少了,二十年来整京城不足二十例!

那人听说杀得匈奴都闻名而惧,身高八尺,一个活脱脱的粗鲁汉子!

而且那五品将军已经年近三十!大华鸢近十岁!

邵父托了许多人,终于觐见,于御书房中谈了半个多时辰,最后只带回来一句,许她五品诰命,且终不纳妾。

邵华鸢呆在清荷院自得其乐,春有种花夏有收,秋有酿酒冬有厨,邵母却五内俱焚,只觉得女儿一步踏进了火坑。

“圣旨已下,母亲何必忧扰?如今文武不和,陛下想调和也是自然之事,这是陛下文武之亲的面子,必然不许这桩婚事出意外,若是夫妻不和也是不许闹出来的,那人不敢不对我好好的!”

邵华鸢揽过母亲,轻轻抚慰着母亲弯下的背,靠在母亲的脸颊边哄着她。

“我们阿鸢知书达礼,我自然是不担心,只是那武将粗俗,又年纪尚大,听说之前常居边境身边连婢女都不曾有!又哪里会疼人!”邵母刚平静下来,略想一想,又说的激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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