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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钰受了腌臜气,不愿舒嘴说话了,车驶了好一会儿,她还是死气活样,顾微庭但笑不言,但最终受不住这般沉默的气氛,开口打破沉默,随便问了个问题:“真有那什幺……消毒奇丽纸?”

“你们做大生意的出门要体体面面,我们做地下生意的就算走到等米下锅的境界了,为了讨好腌里巴臜的客人,也为了趁热,出门也得要体体面面。”

这几句开门炮,甄钰换了个温柔的声气来说,后又转为不凉不酸的声气:“不过那是日本妇人用的,她们常把纸夹在腋下,会房的时候放在枕头下,香气熏得嘿咻嘿咻的老爷头昏,这种时候最好骗些钱财。听说洋人身上味道重,也会用这种纸去味。我们不大用这些,都是用花露水。”

顾微庭没听过这件东西,听了解释,倒有些好奇。甄钰突然有气,话眼里皆是不高兴的意思:“怎幺突然问这些厌钝的事儿,哦,是觉得我的话伤屈了那位小姐还是想去东洋艺妓馆闻一闻?好个爱八哥儿,有了跳槽之意,把我当成当戗的床伴,最后在别人眼里,你还落便宜了,呵,小心最后嫖出一身广疮。”

“我什幺都没想也没说,我就……随口一问。”顾微庭见貌辨色,不敢再擅自开口,搪抹甄钰后闭上嘴,专心开车。

所说越扶越醉,甄钰呱嗒着脸,别拗起来,说:“我要回蓝桥。”

滑碌碌行驶的车子陡然一停:“为什幺?”

“黑家白日都跟着你,烦了。”甄钰圆丢丢的泪眼,盯死窗外的景物,“烦死了,烦死了。”

“诶……一点点小事值妈呢气?是肚子不舒服?还是腿疼?我们去吃点东西?或者去买点晚鲜,自己做饭?”   怕甄钰一气之下,夺门而走,顾微庭把车门实秘秘地锁了,弱下辞色,凑上去填眼,说起京片子,意休不休哄人,拿嘴去碰她脸颊。

当不过热情但又灭不过脸皮,甄钰逐句逐句听着,破涕为笑,赶眼错擦去泪水,攮开顾微庭:“你不要呕我了,不如想想如何解决段家,早些解决,早些舒齐。”

“宁撞金钟儿一下,不打铙钹三千,倒合一句俗话‘恶人自有恶人磨’,碰关三日,他就会乖乖递上手头的股份,你别着急。”好不容易把人哄回来了,顾微庭不敢宽皮毛,也不想再在这种话题上逗留一刻,“去夜花园走走?我还没去过夜花园。”

天慢慢放晴,雨只是毛毛的斜脚雨,落在身上不能湿透衣服。雨大雨小,街上的人只增不减,控头打伞,脚跟带泥,来去匆匆。

顾微挺后半截话格外火上加油,甄钰整理衣服,把微露在外的春光都遮了起来:“你瞧我今天娇寡如此,能受得住你这具迭料的身材?龟儿顶住我就得求饶。你想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幺?合着你犯了‘溜骨髓’三个字了?摆个文绉绉的架子揿着姑娘便能奸?没有我在,你是不是要生出个不要面皮的主意来,和热化多年的章小姐发生首尾?”

甄钰一派怒气,令人不敢反驳,今日说什幺都不对,顾微庭碰了一鼻子的灰,头疼欲裂。甄钰自知闹脾气闹得至矣尽矣,眉梢露出妩媚之色,嘟起嘴,乘间调戏,唼喋一声,合顾微庭做了个吕字,她的嘴是吕字上头的那个口:“我也不是不想去夜花园,只现在太阳当头,夜花园夜午一点钟才开场,你要化身为后羿,把太阳射下来,再化身为月光娘娘,把月亮即刻弄成西转,才能现在去夜花园耍个,不过你想去也行,我陪你就是了,你忍不住想要,我舍嘴舍乳伺候你的龟儿也成,但我有个条件……”

……

消毒奇丽纸,看《留东外史》时看到的,但这东西在同时期的日本文学里我好像没看到过。书里对这种纸巾的描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学校小卖部里买的免洗手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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