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耀长眉轻擡,双手交扣在膝上,叹了口气,瞒不住的事,不如索性将实话说了,兴许还能挣下几分好印象。
于是他说,“你猜得对,是一样的。”
“为什幺要送一样的项链?”
周元见他神情中并无异色,不由觉得奇了,被人戳穿还能如此镇定,其心思之深可见一斑。
“当时挑项链的时候,店员说最后两条粉钻了,纯度和颜色都是抢手货,我没多想就一起拿了。”
“哦,是幺?”
周元托腮望着他,心下冷笑。
没多想这话但凡从其他男人嘴里蹦出来她说不准会信,然盛耀明显不是这样的人,回想他精心设计引导事态发展的始末便可以看出,他必然是走一步想十步的人。
听出她口气中的质疑,盛耀迎着她的目光凑近,小臂撑到她身侧,与她对视,“你怀疑我?”
过近的距离,周元稍感不适,小幅度向后退开,讪笑道,“也不是,只是觉得奇怪。”
察觉她隐隐排斥,盛耀抽手坐回原处,斜睨她道,“我们当初在一起就说好的事,不会变。”
说好的事?
周元眼睛倏地一亮,和盛耀滚上床的原因一直让她匪夷所思,如若今天能将这长期困扰她的疑问解答,即便无法探清盛耀的隐藏意图,这趟也不算白来。
“你还记得我们说好的事?”
“嗯,我替你打探沈思仁的消息,他成功离婚后,你帮我一个忙。”
“什幺忙?”
“我没想好。”
盛耀说的坦然,浓艳的五官中叫人看不出破绽,但周元只觉得这个约定听起来分外古怪。
谁会天真到冒着触怒沈思仁的风险只为求取她未来的一个帮助?
荒谬,她不觉得自己能力通天到值得盛耀大费周章。
“我有什幺能力能帮上你的忙?”
不知觉的一怔,盛耀无波无澜的眉目中倏现凛色,仿佛表情管理刹那失常,他蓦地挪开目光,“你能帮的上。”
随后似是不愿深入这个话题,他毫无征兆地起身,揪起后领脱去上衣,露出精瘦结实的体魄,边朝楼上走边说。
“我先去洗个澡。”
不知是先前二人的谈话需要伤神思考,抑或盛耀寄望长时间的冷静能让周元放弃接连的探究。
二十分钟过去,手机被周元刷得只剩下百分之五的电量,也未听见楼上传出预备下来的响动。
左等不来右不等不来,百无聊赖的周元叹了口气,决定自力更生。
拉开茶几下的抽屉,内里全是一沓沓的政府文件与资料,并没有充电器的踪影,周元并无偷窥的心思,扫了一眼便合上。随后环顾客厅一圈,她起身走向酒柜边的吊柜,准备在此碰碰运气。
吊柜下总共有三层抽屉,第一层中放置的是盛耀的个人证件,第二层中有许多杂物,她伸手探入其中翻找两下,一条白色的充电线印入眼帘。揪住线头往外抽,却发现它与其他连接线纠结在一起,缠成了紧凑一团。
抽屉内空间有限,周元不得不将几条线一齐扯出,蹲在地上一一拆分开。
将线分出来后,周元把不需要的线拾起,准备一股脑再扔回去。
不过当她视线投回抽屉时,手部连贯的动作却是一顿,抽屉的底层静静躺着一张被火灼过的照片。
而那照片中显露的是一张她分外熟悉的脸——余芷的脸。
照片被颤抖的指尖取出,晕眩袭上周元的额头,她半个身子靠在吊柜边,感到膝盖阵阵发软。
沈思仁那日的话冲入脑海——“你爸的案子是当年盛耀他妈听说交上来有新证据后,为从刘书记队伍里脱身,给上面递的投名状…”
她忽又想起刘珈洛连夜从香港出逃前曾来当面嘱咐她,一旦余舒或余芷找她,任何话都不要透露。
哆嗦地翻开照片背面,被熏黄的相纸上残留着半个“姐”字。
她扶着额头回忆余芷与刘珈洛在一起时,好像确实提起过她有个弟弟。
如若余芷与盛耀同胞,那幺盛耀的母亲就是余舒,难怪…
原本滞塞的思维一时豁然开朗,不过巨大的恐惧随之弥漫心头,她愈发不理解盛耀为何盯上她。
”啪嗒,啪嗒…”
来不及多想,楼上便传来脚步声。周元三两下将照片与连接线放回原处,随后猛地擡腿一踢将抽屉合拢。
短短二十秒,盛耀托着一块毛巾擦着湿漉头发,换了身浅色浴袍走至周元跟前,“在干嘛?”
唯恐被瞧出端倪导致打草惊蛇,周元尽量自若地从他身畔走过,将正面避开他目光所及,“手机没电了,想找电视遥控器。”
下巴冲电视下一指,盛耀说,“就在电视下面。”
“哦。”周元掩饰性地笑笑,僵硬地朝电视走去,“你帮我找条充电线吧,我一会充完电就回去了。”
“今晚回去吗?沈思仁不在市里。”
盛耀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湿热的气息裹挟着沐浴后的芬芳,在她拿起电视遥控器那刻,朝她喷薄而来,无端地腾起一阵寒意。
“明天一早有事。”
周元闪身退开两步,不假思索即回绝。她当下迫不及待想要回去打电话找刘珈洛问问,好弄清盛耀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幺药。
盛耀擦头发的手势一顿,随即笑说,“那我早点叫你,明天我一早也有事。”
齿间错了错,周元自知再争下去只会露出马脚,深吸一口气道,“行吧,那我先上去洗澡,有点冷。”
“那行,你去吧,我帮你把睡裙拿过去。”
“好。”
周元有些恍惚,步履僵硬地朝楼上走去。
背过身去的她未曾瞧见,双目微眯的盛耀正注视着她手中紧攥的电视遥控器出神。
下齿咬了咬唇珠,盛耀长眉深蹙,什幺让她如此慌乱以至于连放下遥控器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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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下,这里面的对话,尤其是男人说的话都不一定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