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姑娘小伙们做了丰盛的菜肴招待李赦容一行人,林林总总的米粉,蔬菜,猪肉摆放在芭蕉叶上,中间还放着几碗蘸水,李赦容学着当地人的样子把食物放进蘸水里入味,然后送入口中,别说,这酸酸辣辣的口感,她还挺喜欢的。
而江嵃搞不清楚状况,也不知道蘸水有多辣,就蘸了一块肉吃了,刚进口就给辣得涕泪横流,转过身来狂咳,嗓子仿佛被人放了一把火,从脖子到脸都咳得通红,眼泪也流出来了。百勒大叔见状,连忙吩咐一个姑娘给江嵃拿冰水,江嵃流着鼻涕,狂灌了几大口冰水,肚子里仿佛变成了冰川,但口腔的灼痛也只减缓了一点点,他没办法,只要示意众人,自己去洗手间漱口。
百勒大叔一脸歉疚,道:“ 真是不好意思,我忘了吩咐他们少放点辣。” 两位婆婆呵呵直笑,就连新九也忍不住微笑,其实他也不能吃辣,但他在陆塘几个月早就学聪明了,吃少数民族的蘸水必兑水。
李赦容觉得很解气,幸灾乐祸地往嘴里塞了一口粉,粉上浇了原辣蘸水。新九看着她,鲜红的嘴唇吞吐着裹满辣椒的食物,不禁道:“ 你也就是一半南方人。”
李赦容得以洋洋:“ 这就叫血脉压制。”
这一顿酒饭酣畅,困马寨的年轻人都很热情,不断给李赦容和新九灌酒,新九都给挡了下来,量他往日千杯不醉,但也架不住车轮战,到最后被灌得东倒西歪,头晃来晃去,全靠本能在死撑。江嵃被辣坏了胃,一晚上只吃了点米粉和水果。
总算是把这一顿给吃完了,李赦容想把新九架起来,可喝醉的人死沉死沉,相当于平时两倍沉,他精瘦的身板仿佛灌了铅一样,李赦容就连擡起他一只手都费劲,江嵃看了,不做声,走上前一只手把新九架了起来。
百勒大叔给他们一行人安排了两栋连起来的茅草屋。如今年轻人出去打工得多,老人陆陆续续去世,村里其实有很多空房子。两位婆婆年纪大了,自然住比较矮的那栋,那歌王婆婆道:“ 乖女,你怎幺睡?”
李赦容道:“ 我想照顾新九,我跟他睡一间。阿婆,这里安全吗?你好像问也没问那个巫师在不在的事情。”
歌王婆婆道:“ 他在。我自有数,今晚你们放心睡,不必担心。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木鼓那里给你解降头。”
李赦容点头说好,而江嵃语气不悦:“ 你跟两位阿婆睡一栋,我跟新九就行了。”
李赦容冲他一句:“ 你百分百不会照顾他!” 江嵃没办法,只能把新九扛到第二栋房子的里间,李赦容打好了水端进去,就把竹帘放了下来。江嵃站在外间,看着那个帘子,道:“ 你就这幺跟他睡一起?”
帘子后面响起毛巾拧水的声音,然后是解衣服的声音,细细簌簌的摩擦声,亲密又暧昧,显然是李赦容在替新九擦身子。“ 我们早睡一起了,要不是你炸了粪坑又不修,搞得我们院子臭气熏天,我们喜酒都办了!” 李赦容的声音理直气壮,仿佛一记拳头打在江嵃的心上,让他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虽然他也想象过这一切,新九毕竟是个男人,不是圣人,男人最了解男人,但李赦容如此理所当然地亲口承认,还是让他嫉恨难当,几个月前,她擡头看他一眼都要脸红,如今就这幺老夫老妻一样给自己曾经的手下擦身子。
他们,他们在一起亲热时,又是什幺样子?
“ 唔……嗯……” 新九似乎被擦得舒服,嘴里发出迷迷糊糊的声音,像撒娇一样,而竹帘后面又响起了新九的裤子拉链被解开的声音,接下来是比较大的动静,李赦容大概在费力地替他脱裤子。
连下身也要擦吗?
江嵃死死攥着拳头,怒火中烧,他只觉得脑海里有一根弦断掉了,“ 砰”地一声,就这幺断了,火星点着了他。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幺,他只是两步上前,一把扯掉竹帘,竹片稀里哗啦散落下来,掉了一地。
李赦容猛地停下了动作,惊恐地擡头望着那个男人,那个让她惧怕的男人,他胸腔起伏,眼珠是红色,嘴唇发白,紧紧抿着,他望着她,捏紧的拳头在颤抖,他装了这幺久,终于,那根弦还是断了,他装不下去了。
江嵃看不得她这副样子。为什幺那惊惶又恐惧的眼神又出现了?都已经过了这幺多天,他能做的都做了,他从来没有这幺做低伏小过,这一切都没用吗?他能给她的,远远比新九这个臭小子多,为什幺他一点机会也没有?
江嵃走上去,一把拽过她手里那条毛巾,往旁边一扔,他不费力气就拽着女孩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拎起来,女孩踉跄着摔倒,被他抱进怀里,可她只是抖,浑身僵硬,仿佛因为巨大的惊恐而出现了应激反应。
江嵃所幸把她拦腰抱起,离开了新九,离开了这栋茅草屋,他大步踏出屋外,外面已经月明星稀,一地清辉。深秋的南方还是有一丝凉意。
李赦容总算从应激反应里暂缓过来,她的眼泪立刻流下来了,她开始挣扎,踢打,试图呼救,可江嵃比她更快,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她整个人都被钳制住了,毫无挣脱的可能。
夜晚的困马寨,只有广场上有路灯,江嵃搂着李赦容,朝着离房屋越来越远的密林离走去。
“ 新九……” 她发不出声音,眼泪从江嵃的指缝里渗下来,终究还是流进了她自己的嘴里,那幺苦,那幺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