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这个世界其实不怎幺温柔。
肮脏的小巷道展露出的，是整个城市最丑陋的一面。抢劫、骚扰、吆喝……天天轮番上演，没有人来管，也不会有人想管。
你习惯了身上的恶臭味，也习惯了下课时要绕开诡异大叔的家门口。因为你不想要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他家里发出尖叫的女声之一。
破旧布鞋踩过泥泞水坑，擡头仰望的视野内，是被铁皮和绳索交织出狭隘天际，密闭到让人窒息的巷道里响彻着忽大忽低的广播电视声，就算现在是初中生的放学时间，这里却丝毫看不出丁点温馨感。
或者说，这里的人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小孩。
你听说过有些家长为了能安稳活下去，就把小孩献给了这条巷内的恶霸。无论是男是女，这个40多岁的丑胖恶霸都接受，在你印象中，隔壁家把自己年仅小学的儿子送给了恶霸，从此之后，你就再也没见过那个男孩。
一想到他可能遭遇到的事……你就忍不住感到同情和恶心。
不愿再在这地方待 下去的你抱紧书包，遮掩住处在青春期的发育身体，深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哪家怪人给相看中。
要知道，你的父亲可从来都不会怜惜你这个养女。
加快步伐的小跑回到家里，笨重生锈的门扉在开启时会发出尖锐的刺耳声，比起外头恶心的下水道味，满是霉味的室内显得就比较没那幺让人难以接受。
将哥哥交代的菜给放在比较阴凉的位置，在爸爸妈妈都还没回家的时段，是你相对放松的时候。擡手将有些紧绷的胸口解开几颗，好让自己能得到片刻喘息。
你们的家境不允许你时时刻刻换新制服，所以真的难受，也只是让哥哥用针线帮你改一改。
夏天的家粘腻的让人觉得有层油覆在自己肌肤上，踱步走到自己房间，确定爸爸真的不在家后，才一边拿起换洗衣物，一边哼歌朝浴室走去。
谁知道，推开浴室门后会见到这幺一个画面。
微凉的水气迎面而来扑满你面庞，湿闷的感觉因为这份滋润而舒畅许多，而在这片沁凉之中，是你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身躯。
你不知道所有高中生是不是都跟哥哥一样，有着那幺结实的肌肉和紧实的身材。不过目前就你有限的认知里，没有任何人能比你哥哥还要俊美和强壮。
田柾国双手支在洗手台上，胳臂上的肌肉因受力微微凸起，肤色适中的皮肤上有青筋迸发，无一不宣发出他是个极具魅力少年一事。
注意到有人闯进浴室内，他的目光也没有丝毫波澜，剔透水珠依着脸颊弧度淌下，最终悬挂在下颔处，摇摇欲坠。
重点是，他没有穿上衣。
下半身也只是用浴巾随意一束，斜过腰线的布料不太紧实，隐约还能看见那没入深渊的人鱼线。
那是你没见过的，哥哥的模样。
这个画面过于震撼，导致他什幺时候走到你身前你都没注意到。
但说是走，也不过是扭个身上前一步罢了。
毕业你们家的浴室小到一个田柾国在就显得格外拥挤。
“下课了？”
他的声音微哑，像是刚睡醒的嗓子，可又有点异样。
但你没有想太多，一当田柾国在你身边时，你就什幺事情都不用想，也完全不必担心。
唯一要做的，就是一心一意感受他给予的温柔。
“下课了！”你开心的弯起眼睫，想要跟平时一样扑进他怀里，可伸出手的那一瞬间，像是想起了他现在的状态，便又羞赧的收回手，“那个⋯⋯哥哥你先穿衣服——！”
岂料，不给你退开的时间，从刚才开始没什幺动作的田柾国忽地一伸手，将局促的你给揽到自己怀中。
不是温热的肌肤，而是略硬又冰凉的触感，在你脸蛋贴上去的刹那，甚至还听得见他平稳的心跳声。
你不知道他为什幺洗过澡之后还是这样冷冰冰的，但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无疑是你消暑的最佳好伙伴。他身上的清香也好，还是冰凉到舒畅的低温也罢，舒服得让你忘了尴尬，主动甚至更用力的回抱他。
这一抱，让田柾国原本要说出口的调侃全堵在喉边。
一直都是这样，当这个女孩稍微做出点亲昵行径，他所有顽劣的念头瞬间消弭于无。
鸦羽的眼眸一凝，田柾国想要摸摸你依靠在他胸膛上的头，可在咫尺之距时，恍如想起这只手不久前做过的事，便又不着痕迹的换成拥抱你的动作。
“要洗澡吗？哥哥很快就处理好，等我一下。”
这样亲密姿态理应不该出现在兄妹身上，可你们是在最底层长大的孩子，你无法想像，要是没有田柾国，你能不能安然活到现在。
所以这些亲昵在你眼中，是唯一能够和他联系的方法。
本来的羞燥在这幺一抱后荡然无存，你索性抱着田柾国的后腰，像个无尾熊似的赖在他身后。
对于你幼稚的行径，田柾国也就一瞬间有过不自然的僵硬，旋即又变回你熟悉的那个温柔哥哥，他指背在你鼻尖一刮，放纵得任你随意回来。
你很喜欢抱着田柾国，这事他一直都知道，所以他从来不会推拒你的拥抱。
两人在简陋的浴室内相互依偎，他简单的梳洗一下脸蛋后，见你还眨巴眼睛瞧着他不放，不免失笑，“你这是要陪哥哥一起换衣服？”
你稍稍一愣。
目光顺着他揶揄的目光渐渐下淌，落在了摇摇欲坠的浴巾边侧。
不出田柾国预料，你猛地缩回手，蹦地一声关上门躲了出去。
迅速得跟方才腻歪截然不同。
听着门外零落的碰撞声，田柾国无声的闷笑，胸膛滚落的水珠无声坠落在年久的洗手台上。
人走了是走了——
他无奈的往下一看，宽松的浴巾隐约描摹出那张牙舞爪的轮廓，直白又坦承的倾诉方才对自己妹妹的所有不当念想。
田柾国不知无奈还是好笑的勾起嘴角。
他想。
刚刚澡全白洗了。
————
你对田柾国之所以这幺依赖，有八成源自于你养父。
如果要用词汇来形容你养父，你想，用尽世间上最恶心的词都不足以描述。
他贪色、贪财、贪婪、懒散——你一直觉得那些不堪入目的词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拿来描写他。
而田柾国作为他的亲生儿子，身上完全没有他爸爸的半点影子，甚至杰出的不像在地沟成长的人。
他温柔、聪明、好看、可靠，你哪怕翻遍所有辞典，都无法完美说出他的好。
田柾国是你这惨淡世界里唯一的光。
每当父亲喝醉酒在家里发酒疯时，田柾国就会伸手捂住你的双耳，为你隔开一切是非纷扰，并在你瑟瑟发抖时，用力抱紧你，温柔对你说：
“不怕，哥哥在呢。”
清润嗓音于你而言是最佳定心剂，小小的窄床内，彼此身躯紧密贴合，这般亲密从不会让你有任何不适，反而因为他的温暖，感到一丝安心。
有他在，再多的吆喝声都会被静谧成寂静。
只有他的呼吸及心跳依旧鲜明。
听着父亲又开始东扯西骂的辱骂声，你埋头缩进田柾国怀中，声音颤抖：“哥哥。”
无论过了多久，你都无法习惯父亲的发怒和无理取闹。
比起外头风雨，父亲吐露出的秽言秽语更有过犹不及之势，尽管他没有冲进房间做什幺，但隔着那层单薄门板，你觉得自己像牢笼内的蚂蚁，随时都要面对铁栏被野兽冲破的可能。
“哥哥。”你又唤了他一次，这次声音明显带上了哭腔，“哥哥，我怕。”
踹门的震耳欲溃让人胆战心惊，配上父亲口齿不清的咒骂，将害怕的你吓得更畏缩。
田柾国没有多说什幺，只是捂住你的耳朵，将你抱得更紧。
他的心跳声和父亲隐约的咒骂混杂在一起。
扑通——扑通——
“两个死小孩！用我的钱吃我的米还那幺自以为是！田柾国你真以为老子怕你吗！”
扑通——扑通——扑通——
“要不是老子，你这贱人生的贱种早就被老鼠给咬烂了！”
针对着田柾国的辱骂声一路延续到半夜，最后，可能是喝了酒累了，声音才渐渐消停。而田柾国半耸一夜的眼，这才慢慢揭开。
阒黑到不见半点星辰的眼眸涣散半晌，随后，才慢慢下移聚焦到你身上。
然后他发现他的小姑娘捉紧他的衣领，眼角泛着泪，安稳地在他怀中睡着了。还算长的身板因为缺乏安全感，整个人蜷缩，呈现出虾米姿态依偎在他怀里。
没有出手拨开你，田柾国松口你耳边的手，轻轻的、缱绻的，用指腹隔空描绘你的面貌，旋即，悠悠俯身，唇腹轻柔得问过你眼角泪珠，当他尝到那闲涩的味道时，绕是紧绷一夜的情绪也不免放松下来。
“⋯⋯你是我的。”
少年疲倦的声音沉淀在深色黑夜，悄无声息的，用他纯粹又疯狂的爱来守护你。
他亲吻着你的眼角，再依循而下，划过脸颊、鼻尖——最后落在了娇嫩的唇肉上，他不敢太过深入，不知是怕惊扰了好不容易睡着的你，亦或是，还不敢将这份扭曲爱恋展露在你面前。
他想守护你。
而现在，你还需要一个‘哥哥’。
克制得让自己满足用唇瓣交贴，田柾国一下又一下的轻碰着你，彷佛只有这样隔靴止痒，才能安抚他躁动的心。
“所以⋯⋯”他维持唇肉交贴的姿势，低喃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