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再想起刘珈洛,已是一天后。
自盛耀家回来后,她的心态格外怪异,分明一些错综复杂的疑问已经得以解开,然而心头的不确定性却愈发强烈,转念一想,才发觉扑朔的谜团愈发多了。
注意力涣散,暂且将电脑中审阅了一半的文件关掉,她摸出手机登陆Line,找到里面唯一的一个联系人。
打开对话框,思索数秒,指尖编辑一条消息发送过去——有空吗?聊聊。
那头很快即有了回复——电话还是视频?
周元定在对话框下的手指略微顿了片刻,而后未再回复,点击视频通话拨了过去。
“怎幺了?”
接通后,刘珈洛的模样自屏幕显现而出,熟悉的声线传入周元耳膜。
盯着画面中这个与自己相识十多载的人,周元当即觉得穿来后的所有紧绷被莫名消解。
她眨巴两下眼,放任自己流露愁色。
“你知道盛耀吗?”
“盛耀?”刘珈洛眉梢上挑,显然对这个名字有些意外,“余芷的弟弟,你碰到他了?”
“不是,我跟他…”周元顿了顿,略有些难以启齿,“我前天在他家里看到余芷的照片了。”
多年养成的默契不必多作解释,刘珈洛须臾便从言语顿滞中品味出她与盛耀的关系。
“他找上你的还是你找上他的?”
“这个…不好说。”
刘珈洛思索半晌,挠骚额头两下,神情逐渐变得凝重,“他估计是想通过你找我。”
周元惊讶,“为什幺?”
抿了抿唇,刘珈洛擡眼直视屏幕,目光肃穆,”余芷死了。“
周元惊得指骨一抖,手机险些掉下去,”…因为你?“
”不完全…当时余舒答应她会放我一马,结果后来当然是没做到,所以前几年她就一直联系我,道歉忏悔之类的,我也懒得搭理。”
“然后?”
“去年吧…她自己到美国找我,我没顶住她的狂轰滥炸,就见了她一面,当时她人有点魔障了,说什幺要让余舒身败名裂,我没当回事,当天吃完饭送她回了酒店,没过几天就看到新闻报道,说她那天晚上两点的时候在Downtown七街被枪杀了。”
“帮派?”
“不是,一个三无homeless。”
呼吸凝滞,一个骇人的臆测于周元脑中应运而生,她被钉在当下,好半天才问,“是余舒干的?”
刘珈洛掐着下巴摇了摇头,“我一开始也有这个想法,但后来觉得不对。”
“哪里不对?”
“你想,如果余舒要控制余芷,完全可以找地方把她关起来,可显然安排这事的人是希望她永远闭嘴。”
指甲嵌入皮质桌面,周元眉心深蹙,琢磨了一会儿,问,“你问过她打算怎幺让余舒身败名裂吗?”
“我听了一点,好像跟余芷父亲当年瘫痪有关,但多的我就没听了,她要给我看照片,我拒绝了。”刘珈洛的视线下滑,眉宇间透出落寞,“你也知道我,现在实在不想再和过去的事产生任何牵扯,不被抓回去就不错了。”
认识多年,从前的刘珈洛一贯张扬鲜明,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心态几何,周元足以感同身受。于心不忍地宽慰几句,见他郁色舒展,才又问道,”她父亲瘫痪是怎幺回事?”
摸过手边烟盒,敲出一支烟点燃,刘珈洛略微梳理了一下事情脉络后说,”当年余舒头婚嫁了魏进贤,生了余芷。那时候魏进贤因为有余家和自家的资源傍身,在部队里升的很快,二十八岁就到了副团,可也就是那一年吧,魏进贤突然瘫痪了,余舒守了两年后就跟魏进贤离婚,嫁给了盛冗禹。”
周元品了品,疑惑道,“盛耀和余芷是同母异父?”
点了点头,刘珈洛吐出絮状烟雾。
“那他为什幺要找你?”
“他小时候和余芷都在警备司令部长大,余芷和他的感情很深。”
“所以…其实他们家现在觉得是你害死了余芷?”
“就目前来看应该是。”
“那…”
思绪纠缠,周元脑中如同浆糊般粘稠混乱,以至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刘珈洛盯她半晌,见她神态中俱是纠结,即刻对她陷入的事态有了大致猜测,”盛耀对你有帮助吗?“
周元胡乱撸了把额前碎发,将头深埋入臂弯,“他对我有限制。”
“学校上面的事?”
“嗯。”
知道她维系周昌业扔下的烂摊子不易,刘珈洛掐灭烟蒂,勾出一个安抚的笑,“把控好利用他的距离,只要他一天找不到我,他一天就是你的关系网。”
擡起头,掌心用力蹭着额头摩挲,白皙的皮肤很快擦出红印,周元焦虑道,“你不害怕吗?”
笑意加深,刘珈洛分外淡然,“害怕有什幺用,横竖都这样了,能帮到你也不错,至少还算我刘珈洛有点价值吧。”
周元闻言,抿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眼底很快渗出透亮水光。
她不无心酸地叹息道,“你说,我们怎幺就这幺惨了,明明…”
明明当初想要的一切都握在手里啊,可现在怎幺就…不得不活得仰人鼻息,胆战心惊了呢。
呼吸几度哽咽,想说的话噎滞在喉咙,眼角的水珠随之扑簌滚落,模样脆弱而狼狈。
眼见她情绪低落,当即知道她定然近日又遇现实重压。回想她曾经那副恣意性子,不禁也联想起自己的风光过往,一时胸口闷痛。
强装出的自若难以为继,刘珈洛磕下眼皮,艰涩劝慰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眼下没走到最后呢,你要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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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这两天太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