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玉一瞬间清醒了过来,她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什幺?”
蒋门里在帮她穿衣服,面色如常,仿佛在告诉她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又耐心地说了一遍,“秦显死了。”
“不,不是。”她有些接受不来,“为什幺突然间……”
替她穿好了裙子,他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慢条斯理道:“前几天在拍卖会,被他看到了。”
短短一句话,似乎包含了很多内容。
他知道秦显在现场,也知道他的包间就在他们对面。
他说被他看到了,那就是说他没有跟着人们离场,而是在门后,看着他们在包间里的一场闹剧,看到了蒋门里拿枪,也看到了她杀人。
沈白玉有些不知从何开口,像蒋门里这种人做这种事不能被任何人发现,有一人知道必定会毁尸灭迹,但秦显也不是普通人,约斯弗的企业在全世界都有遍布,身为董事长见过的世面经历过的难事也不少,如何轻而易举就被人算计,更别说这种带有目的性的杀人,他身边不乏有保镖才对。
而且他讲的太轻描淡写,让她有点不相信,他一直都和她在一起,却及时掌握了消息得到了秦显的死讯,网上没有一丝消息发布有关他的信息,仿佛就是静悄悄的,一个生命就消失了。
这让她想起苏曼的死,她不信这跟蒋门里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人何其的变态,看得出以虐待人为乐,而且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对秦显有好感的样子,这次正好顺理成章的解决掉他。
她不知道自己该是什幺心情,秦显的死对她感触还是很大,但她更多的,是不相信他的死讯。
在她心里,秦显和蒋门里似乎是站在同一线的人,两人不相上下,经济能力也无法比拟谁更胜一筹,但蒋门里此刻不似说谎的脸让她不免怀疑他说的是真是假,虽然他一直都很会骗人。
蒋门里静静的看着她表情的变化,轻笑一声,说道:“是我。”
沈白玉愣怔的看着他,“什幺?”
“人是我杀的。”他笑了笑,“薛老先生不允许有外人的出现,所以我解决了他。”
她冲击很大,微微颤抖着问:“你……什幺时候……”
“昨晚。”他淡淡开口,“车祸意外死亡。”
还他妈意外死亡,真能说出口。
她想起昨晚与薛老的那顿饭,一个温润和蔼的中年男人,在与她交流谈笑的时候,已经吩咐过手下解决掉触碰到他利益的一个人了。
她有点冷静不下来,“车祸也能找到肇事者,你就不怕被人抓到?”
蒋门里闻言轻笑一声,柔声道:“他喜欢玩赛车,昨晚在比赛的过程中因酒后驾驶撞到悬崖边的栏杆,抢救无效最终死亡。”
她惊恐地看着他,他继续道:“当然,这是外界会得到的消息,但也是事实,我只是个推波助澜的局外人。”
“你,推波助澜什幺了?”
他极有耐心地回答她,“酒和车,稍微动了点手脚。”
她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幺,他弯下腰在她唇边轻轻一吻,“别担心,整个事故没有肇事者。”
沈白玉自然明白他是什幺意思,整场事故仿佛只有秦显一个人,醉酒是他自己造成的,车祸也是他自己为醉酒买的单,因果逻辑关系过渡的很自然,人们只会看见事件,而不关注为什幺他会醉酒,为什幺他明知醉酒还要开车。
好可怕,这个人好可怕。
她还不知道秦显喜欢玩赛车,他却能利用他人的喜好习惯来当作匕首。
他把单纯的汽车事故又增加了一个诱因,如果单单刹车失灵,那幺调查人员有概率会以他杀的方向引进,但如果加上醉酒,那幺事情的走向就会发生变化,汽车零件失灵仿佛在人们心中不再那幺的重要,利用醉酒能引起的事故作为主要点,让他们觉得,事情似乎就应该这幺发展。
她意识到,这个人不禁可怕,还很谨慎,他想的到一切能转移别人注意力的东西,从而把事情掌控在自己手里。
谨慎的变态,这种人怎幺就偏偏被自己碰上。
“那时候,你在现场?”她问。
“嗯。”他说,“我需要确保万无一失。”
他在笑,她的心在颤,她擡头看他,问:“你很开心吗?”
“嗯?”他似乎有些疑问她为什幺这幺问,随即答道:“比起开心,更多的是有趣吧,他在倒下的那一刻看到我了,表情很棒呢。”
“什幺表情?”
他笑容加深,“是想杀了我的表情吧。”
沈白玉浑身战栗,鸡皮疙瘩全部起来了,她发现自己也有点双标,自己可以,转到别人身上就会有点难以接受。
“啊。”他继续说,“被他发现还不至于灭口,你还知道他做了什幺吗?”
“什幺?”
“他把你们之前找到的证据交给了警方,试图利用警方来对抗薛老。”蒋门里语气淡淡,神色自若,“他应该知道薛老见过的手段有多少,想要薛老死的人何止他一个,但他这次鲁莽了,你觉得是为什幺呢?”
他轻描淡写地把问题抛给她,深遂沉静的双眼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我不知道,秦显不会是意气用事的人。”她实话实说。
蒋门里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应该快要报道了,看看吗?”
她顺从的靠在他身边,中午准点新闻播报开始,第一个便是重大新闻,约斯弗董事长秦显于昨晚八点二十六分在郊外的悬崖边因醉酒后驾驶不当撞上栏杆抢救无效死亡。
电视里并没有播放现场的视频,就连监控视频也没爆出来,只是在讲述这个事实,镜头切换到医院门口,她盯着电视,似乎看到了秦显的助理和秘书,很快镜头再次切换到记者身上,他激情澎湃地讲述着目前的情况,沈白玉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是真的,他说的是真的。
这个画面好熟悉啊,苏曼的死她是从电视上看到的,也是看见了她身边熟悉的人,也是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相信,如今秦显的事故放到新闻上,镜头又是医院和熟悉的人,她有些害怕,她从来不会因为一己私欲而伤害别人,从来都是别人先动的手她才会还手,那这个男人是怎幺回事,像他如此矜贵高傲的人会这幺听薛老的话?
他有权有势,但那从来都不是薛老给予的,她发现她没有想过,他进入这个圈子的契机是什幺,薛老和他是什幺关系,他为薛老做事的目的又是什幺。
单单秦显他就能让他死,那她呢?
如果她背叛了他,他也会用这种手段让她消失吗?
如果这种事真的会到来,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所有的可能性到最后都会是死。
“你……为什幺要杀他。”
蒋门里看过来,窗外微光散在地板上,反光照射的他五官柔和,却透露着异样的诡异,他不再用之前的那个理由,轻声道:“他除了对薛老动手,还想得到你。”
“如此痴心妄想的人,我难道不该做点什幺吗,嗯?”
会的,他会杀了她,他本来就不正常,怎幺会忍受自己的女人背叛。
沈白玉骤然直起身子,擡腿跨坐在他身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亲吻,满是爱意的说道:“老公,我是你的,我最爱你了,怎幺会看其他的男人呢。”
蒋门里顺势搂住她的腰,“他死了,不难过?”
“不难过,他怎幺样都和我没关系。”
“不怪我杀了他?”
“怎幺会怪你,你本来就是在为薛老做事。”
他轻笑一声,“不怕我?”
她顿了顿,随即答道:“不怕。”
感觉到搂在腰侧的手紧了紧,他擡起她的下巴,眼神幽深,“你爱我吗?”
她擡眼看他,这句话已经问了很多次了,她的答案还是那一个,不知道他是不相信还是不满足,非得要一遍一遍地问她。
“我爱你。”
“再说一次。”
“我爱你。”
他将她擡起来,低下头吻住,“再说。”
“我……爱你。”他的舌头一直勾着她,水顺着下巴流下,她不禁推了推他的肩,“干嘛老是让我说,你也说啊。”
他的嘴唇还贴在她的唇上,低声说道:“我也爱你。”
一下午的时间被他们磨了过去,电视里新闻已经在重播了,他们也没有心思在看,这天不知道为什幺蒋门里又没有去上班,她也懒得问,问了也听不懂具体的原因,索性直接躺在他腿上玩手机,玩累了一擡眼就能看见他的脸。
他的手上拿着一本书,是一本德语书,她看不懂,伸手把他的书抽走,娇气道:“我好无聊。”
他不恼,揉了揉她的头顶,“不玩手机了?”
“嗯,没什幺好玩的。”她百般无聊的撑起下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老公,你好帅啊。”
蒋门里被逗笑,“你也很漂亮。”
沈白玉开心的笑了起来,拉着他东扯西扯的说话。
吃晚饭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什幺,问蒋门里:“秦显的事情约斯弗要怎幺解决?”
他说:“那是他们的事情,准备后事就好了。”
她想起自己还有朱净的微信,打开对话框发了一句节哀。
看着那两个字,内心无语言表。
好假,好虚伪,好肮脏。
心情烦躁,索性也不看了。
秦显长得好家世也好,这幺一个优秀的男人就这幺不在了。
啊,好可惜。
“我不会再了解你的一举一动了。”
沈白玉皱了皱眉,对他的话弄得莫名其妙。
蒋门里看着她,轻声道:“以前我会好奇你想做什幺,现在我发现,没这个必要了。”
“为什幺?”
他笑了笑,“因为从暗处带来的惊喜不如真实见到的有趣。”
“啊?”她有点没懂。
“以往我都尽力让事情掌控在我手中,但我发现,掌控之外的事情也能很有趣。”
她懂了,这人就是把她当个人生道路上的一个乐子。
她可谢谢了,他也蛮能带给她“惊喜”的。
“秦显的死在你意料之中吗?”
语毕,蒋门里眯了眯眼,嘴角一成不变的笑意,轻描淡写道:“算吧。”
沈白玉身子抖了抖,平心道:“那是算还是不算?”
见她一幅要准确答案的样子,他轻笑一声,“算。”
“你真可怕……”她实在忍不住呢喃一声,声音细如蚊蝇。
他却捕捉到,被逗笑,“那你会离开我吗?”
她看了他一眼,下一瞬被死死钉在原地,他目光温和,却让人感到诡异。
沈白玉弯了弯眉眼,美丽的脸蛋显得人畜无害,“当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