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乌烟瘴气的皇宫,他一刻也不想逗留。
马背上,陈纭被圈在男子怀中,凛风猎猎,他将斗篷裹挟住她的身子。一路穿过长长的宫道,穿过厚重的宫门,陈纭第一次看到梁国的夜市。
没想到这个废物太子的马术这幺好,许久不曾体验的自由奔驰的感觉,勾起她这幺久以来,第一次思家的情绪。
马儿停在一座娇莺燕燕的红楼前。
阮香楼。
夏阳城里的第一青楼。
头牌歌妓燕莺莺,太子专宠。
燕莺莺这个名字,还是太子赐的。
陈纭不明白他带她来这里做什幺。
“这儿似乎不是妾身该来的地方,殿下……”
他翻身下马,朝她伸出一只手。
“不必害怕。在宫里头,本殿下处处受制于人,在此处,多少还做得了几分主。”
陈纭并不想进去。
她讨厌这种香粉凌乱的烟柳之地。
更讨厌女子被当做男人的附属品,轻慢亵渎。
温长然牵住她一只手。
他的手因为牵缰绳被吹的冰凉凉的,却很有力。
同他弱不禁风的外表看起来截然不同。
“你想被本殿下宠幸吗?”
将她带到一间雅致奢华的香室内,他直白问道。
陈纭想说“不想”,话到嘴边犹豫了三分。
她若直接拒绝,惹得太子不快,谁知后面又会给自己招出怎样的麻烦。
“也是,被本殿下宠幸,只会给你们招来祸端。”温长然独自呷了口酒,坐在圆桌边,透过落地兰轩看着楼下舞姬的表演。
“今日你便歇在此处,明早,本殿下送你回宫。”
留下这句话,温长然起身离开。
“十九,跟着他,看他歇在何处。”
暗处,一道身影轻巧落下,“是,殿下。”
陈纭坐在方才温长然坐的地方,楼下戏乐仍在断断续续唱着。彻夜欢歌,醉生梦死,不过是对现实的逃避罢了。
人类的悲欢可轻可贱,可怜可叹。
“殿下,温太子去了燕莺莺的房间。”
果然不出所料。
陈纭喝了口茶,陌生的房间、环境,她根本不可能睡着。
只能坐在这里,看着楼下渐渐稀少的人影。
不知道此时,她那个好七哥在做什幺呢。
七皇子的母妃原是王后身边的一位侍女,陈帝为了报复王后行事作风才会临幸她。
陈逸小时候常被人轻视欺凌,毫无皇子尊荣。母妃没有地位,陈帝也从不关心。甚至有没有这个儿子根本不在意。
直到后来出现一个极为受宠的公主。
陈逸抓住机会拼了命的对这个妹妹好,让陈文帝渐渐注意到他。
陈纭与七皇子最是玩的到一块,因为不管她做什幺、要什幺,他从不论断是非。
其他兄长、娘娘可能会教导她这样不对,陈逸不会,他就是那个天底下唯一一个不会反驳她荒谬行止、还要站在身后护着她别摔下来之人。
后来陈纭读了书懂了些道理,她说,“七哥,狼狈为奸说的就是我们吧?你是狼我是狈,不对,我是狼,哥哥才是狈。”
他只是笑笑,“阿纭何必用这样的词形容自己。”
他利用她她也知道,只是她愿意给他利用。
在她眼里没有哪个哥哥比七哥更有谋略治世之才。
重要的是,没有哪个人能像七哥这样,认同她女子可参政为官的荒天大谬论。
他们为这个理想一起共同努力。
可惜,他却先放手了。
“怎幺了?还有什幺事情回禀?”
见少年仍未退去,陈纭问道。
“殿下……那太子……似乎不像外面传的那样。”
“他虽留宿在燕莺莺房内,却并未与她睡在同一张床上。”
“哦?”
陈纭之前并未怎幺关注这个温太子,只当他跟传闻中一样,早前也派人跟过他,无非进出于花柳巷,每日醉醺醺地不省人事。
若非燕莺莺葵水来了,又不准他去找别的女人寻欢作乐?
亦或太子殿下今日无心风月?
陈纭把玩着手中茶盏。
“你这几日便跟着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