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亲爱的弟弟

休赛期对于越前龙雅来说总是显得漫长而又不漫长,漫长是相对于投身于下一赛季前必须重新拾起身心状态的训练与工作;不漫长并不意味着短暂,他不多不少地怀念着和家人朋友相聚的时光。

今年圣诞节前的休赛季龙雅分别询问英理和龙马想去哪里度假,龙马说既然一月就有澳网,不如去澳洲看袋鼠;英理则说去夏威夷吃波奇碗和冲浪,三人沟通后决定去澳洲看袋鼠和珊瑚礁。却不曾料到临行前芝加哥百年难得一遇的暴风雪将所有航班一令之下全部取消,三个人被困在龙雅朋友借给龙雅偶尔居住的公寓内。

不过,还好,龙雅想,至少是齐全的又一次圣诞。半月之前龙马十分突兀地对他说经纪人为他在圣诞假期安排了不容推拒的商务活动,他让龙雅和英理先独自飞去堪培拉,等结束商务活动后他会找他们会合。

他好像在躲着自己。龙雅对英理说。

两人刚结束一场例行的性爱,英理趴在床上,毛毯盖过股沟,她右手执烟,左手划动她常看的芝加哥小报,某某区又发生枪击案,某某区的犯罪率又上新高,持续划动向下时,她卡在一篇黄色报道前,脸突然拉下,像吃了呛鼻的芥末。

“为什幺有人会拍到我们的床照?”

不算严格的床照,甚至拍到的只有越前龙雅的翘臀,英理的脸被他的背挡住。他背对落地窗半托举着她,性器卡在股间欲将往里钻之际,英理一把拉上窗帘,而蹲守在对面大楼的狗仔刚好就拍下此前的一幕。

因此,越前龙雅的屁股一夕之间出名了。

紧实度、挺翘度以至于肉感都在充满性张力的偷拍画面中得以凸显,而翘臀下方微蜷的女人的脚趾额外增添一丝诱惑。大量的梦女梦男在网上嗷嗷待哺,扬言愿意重金买下越前龙雅的一夜。

想不到网球界的泰勒转眼有希望成为网球界出台价最高的鸭子。

“他估计是看到这篇报道了吧?”英理把链接转发给龙雅,要求他好好欣赏自己的屁股,并认真反思他不可控制的暴露癖。

龙雅沉默许久,在他难言的沉默中英理吸完一根烟,从枕头旁的香烟盒里再抽出一根,点火时她转身询问龙雅是否需要一支,龙雅没有拒绝,英理把自己手上的一支递给他。

烟圈腾空时,英理开口道:“你没有什幺需要说的吗?”

“我感到非常罪恶。这罪恶不是对你。”英理听到之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在她的眼神鼓励下龙雅继续说:“我的罪恶是针对他,也仅仅针对他。”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会和别的人做爱。”

“但你的生活又不能没有性。”被单从英理的股间滑落,她起身靠坐在床头边补充道,“说实话,你幻想过不是和别的人,而是和他做爱吗?”

“又或者,他对你有吸引力吗?”

越前龙雅不知道,或者,他不想让自己知道,因为这是绝对禁忌的部分。过去的很多时刻,他会把这部分的心悸理解为家人关系间的性羞耻,正如他小时候完全不想知道他母亲离开他父亲后丰富多彩的性生活,所以他将他的掩饰和恐惧转化为一种可以接受的形式,拒绝进一步直面自己的内心。他说服自己他会被他的弟弟吸引,是童年记忆在成年之后的延伸。他想要长久地留在最快乐的岁月,因此他维持这份吸引。

但这份吸引是罪恶的,他心知肚明,所以他长久以来持续不断、草率地和女人们约会,检视自己做爱时的感觉,欣慰地发现自己至少还是个更喜欢和女人做爱的异性恋。自己的性器在常人的尺寸中称得上庞大,除了女人富有伸缩性的阴道外,没有别的穴口可以吞吐他。他这样说服自己,逐步从主观上的不可能转化为客观上的不可能,当不允许发球的客观条件充分时,没有一个理智的发球手会选择发球。

烟灰落在床单上,灼烧出一个洞,英理见状从床头柜的抽纸中抽出一张纸巾蘸起烟灰扔在地上。她现在有的是耐心,她在脑海中一一回忆起研究方法课上教授反复强调的步骤、方法、伦理、关怀,她有技巧有耐心地等待越前龙雅的袒露,心脏却因为难言的兴奋而缓慢加速跳动。

然后,龙雅没有来得及阻止自己,或许他已经独自撑了太久,就开口告诉英理他对龙马的感觉中有性的元素,这已经不是停留在简单的想要和他长久在一起的吸引的地步,他非常确定和肯定的是,他与她的性事被龙马亲眼目睹,他深深的对背叛龙马的罪恶。

英理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多余复杂而生动的表情。她甚至毫不意外,否则她与木岛理生至今的交流可以被宣告为填鸭式教学,她不是那种信奉教条主义的学生。恰恰相反,她信任个体的经验与感受,每个人独一无二的成长经历与体验。

“首先,他在躲你。”她肯定了龙雅的观察,接下来开起玩笑,“你没发现三个人的关系有点挤吗?”

“不需要道歉。”她打断越前龙雅,“这是你和他需要谈清楚的事情。但是我想说,我不觉得这很奇怪或者罪恶。我始终觉得从很多方面,你们两个之间有着千丝万缕、互相牵扯的感情,不仅在赛场之上。”

“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他会因为你和别的女人的性而感到不快,他不想面对你。等他是否会出现在堪培拉吧。”

澳洲的袋鼠之行最终因为残暴的暴风雪没有成行。三人被困在龙雅朋友的公寓整整三天三夜,诡异的寂静穿插在日与夜之中,她目睹过几次龙雅与龙马无言的争吵,又随着窗外呼啸的寒风消失在卫生间的通风口里。终于等到第四天,雪停了,英理又等了两天的时间,街道上的雪被铲除的七零八落,勉强腾出个可以供车开出去的轨道。此时公寓内所剩下的食物已经不多,她说她开车出门去采办一些物资。

等她回来的时候,室内同时开了暖气和空调,温度高得惊人,烧的人脑袋稀里糊涂,给发生什幺制造了某种迷药的便捷。客卧的房门没有关拢,所以她放在大袋速冻食材与高热量零食的塑料袋的声音惊扰了客卧里的两个人。

她安静地脱掉拖鞋,加厚加绒的羊毛袜走在地板上没有声音,似刚刚发出的声音只是时钟报点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惊雷,她走到书房,取出她的电脑与充电器,走出公寓门前她带上了防盗链,确保没有人会再如此轻而易举地走进这间房门。

停在地下室的汽车发动机的前盖还是热的,她启动车开向芝大校园内的图书馆,她的论文还差一些论证。

公寓的房门关上之际,龙雅紧扣龙马的腰腹,而下面的男人将头埋在枕头底下,竭力屏住自己的呼吸,除了热,还有缺氧,才能制造某种同谋。身下灰蓝色的床单被水渍浸湿得发黑,龙马第一次知道除去尿意与自渎末尾无法遏制的爆发之外,身体还能这般源源不断地分泌着润滑的液体,也第一次知道润滑油抹在皮肤上是与助晒油截然不同的体感,上次他已在勃起的边缘苦苦挣扎,只能趴在沙滩椅上遮掩自己的狼狈,现在他半是逞能地提肛又松肛,他被隔离着水油的触感抚摸地将要哭泣。

而他没有哭。

这是一个从来没有人探入的位置,他仿佛回到从母亲的子宫内出生的时刻,他担任了某种意义上的母职,他紧紧地吸附着一根两根的手指,如吸附着缠绕婴儿周身的脐带,而脐带的源头连接生命的起源,来自另一个强大母体生命存在的信号。

所以越前龙雅进入的时候,他全身被炸裂的紧致和割裂的痛苦而轰袭,室内的温度太高了,他半进不退紧张的汗液滴落在年轻男人凹陷的腰腹与臀肌粘连之处,他眼看着一滴一滴的水流汇聚在那一处,沿着肌理流畅紧塑的线条滚落到床单上。他再次进入几分,在昏暗的室内说不出来的一切,他泄在里面。

略微害臊,他的一只手往前兜住龙马的分身,上下套弄起来,等他满手沾上相同气息的浓精后,他低声问他,“Hungry?”

狡诈的双关词语,于是在结束一切后,他打了个电话给英理。

「我们点了份披萨,你能带一瓶酒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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