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玚快疯了。
他守在门口想了整整一晚,思来付去,最终认为不能心急,得走长久战术。
于是天蒙蒙亮的时候,快速前往客栈,洗了澡刮了胡子,将自己上上下下打理一番,然后驭着白龙驹赶回。
本打算在四周转一圈,就近租或买个小宅,安顿好了再来探探情况,谁知路过时,发现木门大开,院子里站着个虎背熊腰的青年,而季子卿正与其低声交谈,还唤哑婢端水给对方喝。
笑语晏晏,姿态亲近,叫他如何受得住,叫他如何不恼!
崔武被叱得脑子里嗡嗡地,愣了好半晌才看清来人。
个头很高,大约比自己还要高出近半个头的样子,不过体型不算魁梧,落在他眼底,只比村口的刘书生健硕一些罢了,配上一张俊俏得有点过分的脸庞,显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子弟。
可再一瞧那宽肩,那挺拔的脊背,以及眉宇间无法忽视的威严及狠戾……
崔武并不想认怂,但在阴鸷的瞪视下,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继而想起旁边两位姑娘家,又连忙壮起胆子,正打算挺身而出时,却见柔柔弱弱的小娘子上前一步,素来温和的面容一沉,毫不客气道:“谁允许你进来的。”
话音落,那男人凶狠地神情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耷拉的眉眼甚至显出几分委屈,令崔武暗暗咋舌、心生狐疑。
姜玚略尴尬的扯了扯唇角:“那个……你门开着。”顿了顿,又小声咕哝,“不知从哪旮旯冒出的家伙都能进,为何我不能……”
季子卿无意与其争辩,拈着袖口伸出柔荑:“拿来。”
他低头睨着匆忙间夺来的瓷碗,瞥了眼站在她身后的粗莽汉子,略赌气般擡臂护住,梗着脖子道:“我不!你、你一个姑娘家,不可以给陌生男子送茶水,于礼不合!”
她气笑了:“我与崔大哥挺熟的。”
“还能比和我——”话刚脱口,他忽然想起什幺,闷闷地住了嘴,很别扭的将茶碗递出,低低道,“小心烫。”
“不劳费心,麻烦立刻从我家离开。”
姜玚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瓣,一步三回头地望着女子温言软语的对待别人,从头到尾没分半个眼神给自己,胸口就像捂着一壶烧开的沸水,咕嘟咕嘟冒着气泡,却没法掀开壶盖,蒸得整个人火急火燎、百爪挠心。
他严重怀疑,内伤又要复发了。
抱臂靠在墙角,监守了约半刻,目送青年走出小院,哼着歌儿推起小独轮远去,姜大人方后知后觉地推断出那不过是个卖木柴的。
但有一就有二,一来二往,难保不会趁虚而入,所以这生意,得尽快断了。
折腾一早上,唯一的好消息是,好说歹说,金钱诱之,他终于租下了隔壁一户农家额外搭建的杂物间。
其实落脚点够不够暖,宽不宽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与季子卿的宅子,仅两墙之隔。
村里的土砖不比京城府邸,结构松散,连一声轻咳亦隔不住。
他搬进去后,也不急着清扫,只顾竖起耳朵凝神静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