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她回了趟家陪父母吃饭,桌上气氛良好,饭后被叫到书房,老头说有东西给她。念琳估摸着是昨天提到的事情,虽然不情愿还是跟着上楼。
“你先好好看看这些资料,别到时候开会什幺都听不懂。”她的专业以及这几年从事的工作专业性太强,基本不涉及其他领域,念烈央怕她到时候睁眼瞎完全听不懂,被下面的人糊弄。
她接过厚厚一本,夸张地喊重随即脑门被敲了个栗子。
她老爹书房桌子上摆着个相框,里面是一家三口的合照。她把相框转了个面看了看,突然想起之前在林泽粤手机里看到的照片,一时兴起,问他要相册。
“怎幺突然想起要看这个?”念烈央把相框接过放在原位,起身从身后的柜子里找相册,她顺手又将桌上的相框拿起仔细端详,是初一她入学前拍得照片,明显氧化发黄了。细看会发现照片尺寸和相框没有完全吻合,向左倾斜了一些,她顺手拆开底座打算挪正。打开才发现里面塞着两张照片,还有更小一张藏在背后,原本的照片后面有些粘性物质把小的这张粘一起了。
小尺寸照片年代似乎更远久,氧化得更厉害。照片里两个大人各抱一个孩子,大一些的是个女童,小一些的辨认不出性别。她仔细看了看才认出女童是自己,家里相册里有她小时候的独照,所有能看出。大人其中一个是她爸,站他身旁的女性她不认识,看起来也不像念妈,只是莫名觉得熟悉。
“爸,这怎幺还有张照片啊?站你旁边这女的是谁啊?看起来不像我妈诶。”她倒没多想,这照片背景看上去是景区,想来可能是朋友间抱着各自的孩子合照。
那边刚找到相册的念烈央转头看过来,她把照片翻了个面让他辨认。
“你在哪找到的?”念烈央问了句,神色莫名,念琳倒没发现他脸色不对劲。
“相框里,粘在那张照片后面了。”她晃了晃另只手里的照片示意。
念烈央把手里的相册递过去,见念琳不再对那张照片感兴趣转而低头专心翻这本时,心里转了不知多少个弯,他转头看了眼紧闭的书房门,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定开口。
“照片里的人是你妈和我。”他若有所思,似乎在回忆当时拍照的年月。
“我妈?看着不太像啊。”念琳没擡头,随口应了句,倒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二十多年,人肯定会变。
念烈央一时之间不知该怎幺接这话,不知该从哪里开始讲起,才能不给她带来最大的冲击。
他沉默的时间长了,书房里的氛围也变得凝重。
念琳若有所觉,擡头和他对视一眼。又低头看着那张照片皱起了眉。
念琳张口似乎想问什幺,但最后还是没有出声,她有预感,她不会喜欢背后的真相。
可惜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念烈央就开口了。叙述过程中他一脸平静,似乎为把这个故事讲给她听准备许久了。
烂俗的开头。年轻的恋人虽贫穷但相爱,携手走过数年光景,公司步入正道,收入较稳定后他们成婚并有了第一个孩子,一家人和美安乐。意外有第二个孩子后,为人父母不忍心抛下这条生命,便做好支撑四口之家的准备。年轻的妈妈怀孕期间一边要照顾刚学会走路的女儿,一边又因为丈夫时常在外奔波担忧。他们没有父母可以依靠,家里虽有余钱但因节俭成习惯一直没舍得请人照顾。天公不作美,新建立的公司遇到问题,丈夫接连数日在外找关系求帮忙,他从一无所有开始,不愿结束时再次一穷二白。他记得自己的妻子正怀孕,家里需要稳定收入支撑开支,却忘了怀孕的妻子需要陪伴和他该给的信任。
第二个孩子如期到来,危机也解除了,只是年轻的妈妈患上产后抑郁。她爱上独处,时常默然流泪,亲手栽种的花再也不能讨她欢心,她排斥和丈夫、女儿接触,甚至无心照顾年幼的孩子。夫妻不断因此争吵,她灰心丧意下提出想出国学习。丈夫点头同意,但希望等儿子大一点她再离开。
孤立无援,好像没有人能理解她。除了躺在摇篮里的孩子能听她说话外,她没有其他倾诉对象。曾经那幺爱她,体贴她的丈夫仿佛变了样,他极其冷漠,不断亲手拉开俩人间的距离。她没有再忍受,养好身体直言要离婚。没人劝得了她,她拼了命一般要飞出去,扬言不再回来。
四口之家分成两半,爸爸带着女儿,妈妈带走儿子。一半留在这里,一半飞到远方。
临走之前她亲手撕碎往日温馨,她痛恨所有令她身心痛苦的人,父母如此、丈夫亦然,怀孕期间不断哭闹让她伤心、手足无措的女儿也被归类进去,她咬着牙带着残痛的心飞离,比最初还要骄傲。
年轻的爸爸拉扯女儿长大,经人介绍为这个家迎进新的女主人。好在妻子很疼爱女儿,夫妻俩一直将女儿宠大成人。有时望着不知名方向,他难免感慨一句,那人说到做到,真的再也没回来过。
女儿三岁多家里来了邱茗,她温柔、喜欢孩子,甚至主动提出不再生养只专心照顾念琳。曾经缺失妈妈的那块记忆似乎被身体自行隐藏起来,她从没记起那段时光,那段仅有的,和自己妈妈共度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