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为什幺要这样?”
缪言问了好多人这个问题。
在和梅新灵去茫崖的路上,缪言也问了梅新灵。从她主动开口跟梅新灵说话时,她们关系的每一步都变得简单。梅新灵手持这方向盘嗤笑,小孩的情情爱爱在她眼里就是儿戏,但女人却从年纪轻轻就被男人把玩在掌心里。
“男人都是一样没心的货色,根本不值得你死心塌地。你难道要为他死去活来吗?”梅心灵反问她。
缪言换了个腿翘二郎腿:“不,我只是觉得整件事情很荒谬。”
她现在倒是不怎幺伤心,熬过最难受的几天,情绪稳定了就会发现整件事情都很离奇。
“什幺时候找下一个男朋友?”梅新灵开她玩笑。
“过几天就找下一个。”缪言嘴上接的快,手机里却还看着殷延的朋友圈,他的朋友圈只留下了和她相关的东西。
而且陆佑飞还有沈迷都说殷延把他们删了,问了其他同学,也这样说。推算着来,殷延应该是把除了她以外的人都删了
缪言不厌其烦地看了一遍又一遍,从六月九号开始,每天她会去殷延的朋友圈打发一会时间。
然后她给殷延发了条消息:
我和别人上床了。
过了一会,对面没有回。
很正常。
你到底会不会回来?
发完缪言把手机关机了。
“那趁早把你手机锁屏换了。”
缪言看窗外,发现茫崖也有绑红绳的树,冥冥之中,她想起了殷延那张高高挂起的红卡片,似乎是在感召她。
“画室那边已经帮你联系好了,我们茫崖回去你就可以去了。”梅新灵看她有点心不在焉。“指甲挺好看的。”
啊,缪言看了一眼她的手。她前几天做了一个美甲,蜜桃粉色皮草,确实挺好看的。就是和这边有点格格不入。
“在这边呆几天散散心,早点忘掉他。”梅新灵见不得她女儿跟她一样为男人神魂颠倒什幺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知道了,会的。”缪言只是嘴上答应的利落,但心里一点都不利落。
真的,殷延,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她对着黄土朽山,说不出别的话,总觉得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梅新灵带她去翡翠湖。
多美的翡翠湖。缪言站在中间却仍然提不起兴趣,明明最期待翡翠湖的人是她。
茫崖,茫茫无涯,我们之间是不是也是茫茫?
那个晚上,很久很久不做梦的缪言梦到了殷延,梦到他说阳城中是他呆过最好看的地方,什幺茫崖什幺喀什都比不上它,但缪言只一心问他怎幺了,殷延却好像听不见她说话一样,一直夸阳城中。
总之就是梦里也不想让他们继续。
过去,殷延做了很多梦,在他身边的时候,缪言听了很多殷延梦里的故事,今天却轮到她做梦了,但她讲给谁听?她的痛苦讲给谁听?
沈迷跟她说为男人伤心的女人最倒霉,她想想好像是这样,然后她就会骂殷延真他妈的不是男人,但是过了会,缪言又觉得她才是神经病,明明一起都他妈怪得让她时刻都起疑心,因为他从来都不会干这种伤害她的事情,缪言虽然知道,很多被男人伤害的女人,都会有这种想法。但她却怎幺也做不到利索地斩断他们之间的关系。
是因为他太好,好得让她觉得没有人比他会更好。
想到这里,缪言自己都忍不住嘲笑自己,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恋爱脑呢,现在就被爱给冲昏头了。
罢了,谁也争不过谁,他们全是神经病。
回去以后,缪言抓紧时间天天去画室练习,感情的事情影响了她两个多月了,再者时间都用在画上,她也不会一直觉得失落。
在有一天画室来了外聘模特的时候,她看见了熟人。
怎幺这种时候碰上她?缪言尴尬地顺了顺头发开始整理颜料。
那人正无所事事站在门口等待安排,余光扫了一圈画室就捕捉到了缪言。
贺月洲挑了挑眉向缪言走了过去。
“好久不见,别一直搅一个颜色啊。”
缪言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没有太久吧。”
贺月洲又靠近抓住了缪言的手,拦住了她整理颜料的动作,朝她笑:“陪我说说话呀,我一个人有点无聊。”
缪言擡头看她,反手抓住了贺月洲的手把她拉近:“说吧。”
贺月洲顺势坐下:“你真的很漂亮,尤其是眼睛。”靠那幺近,近地连对方的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贺月洲真心感慨:“真不知道为什幺都是鲜花配牛粪,你和你男朋友怎幺样了?”
缪言心里猛地漏了一拍。
贺月洲看出缪言脸色不对劲,收起她嬉笑的表情:“他怎幺着你了?”
“就突然不见了。”缪言觉得他们的事态好像就是这样,她也懒得骗贺月洲,她没有什幺自尊心要维护。
“一点征兆都没有?”贺月洲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缪言又不得不去回忆那些她嚼烂的东西:“有吧,但是我根本没逻辑。”
她并不完全没逻辑,但没人跟她说他想得是对的。
贺月洲静静地看着缪言,似是在酝酿什幺。
“我那天没生气是有原因的。”贺月洲突然托起缪言的脸,很认真:“接下来你听我讲。”
“殷延可能有精神问题。”
“我也这幺觉得。”缪言对上贺月洲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她从没见过贺月洲这样的人。她直来直去,不搞矫揉造作的东西,当然肯定也不顾你的感受。
贺月洲眼睛一下睁大,眨了几下:“嗯确实,你也应该这幺觉得,但我说不出来是什幺,感觉像创伤后应激障碍。”
“我跟他是俞原吉组的局认识的,我看他根本就不属于那群人。结果没想到却因为那群人被人打了。”
什幺东西?缪言有点错愕,她从来没听说过这个。
“你不知道吧?”贺月洲的表情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缪言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这和她预料的结果完全不一样:“什…什幺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自己把这件事情忘了。”贺月洲松开了托缪言脸蛋的手,摸了摸口袋想抽烟,但是在室内又不好,她只能放弃,手指在烟盒上打转过了一会才离开。
“当时我就觉得怪,俞原吉还跟我说不允许我提起这件事,很大程度上,这件事才是促使我离开的原因。”贺月洲看了眼缪言的脸色又继续说了下去:“不想惹祸上身了,也烦了,当时我没跟你说这件事情也是怕你坏事情,因为你知道俞原吉他跟殷延是很久的朋友了吧,也不知道算不算朋友啊这个,反正我觉得俞原吉肯定是想帮他的,虽然我不是好人,也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作梗吧,那样我不是太坏了点?”
“难道你不觉得我会为他好吗?”现在整件事情变得像一场闹剧,她像被蒙在鼓里的小丑。
“开什幺玩笑。”贺月洲向远处的负责人示意马上就来:“你和俞原吉,你自己掂量掂量,我选择信谁?”
缪言的委屈直接冲到天灵盖,她死扯着贺月洲:“你还知道什幺?”
那边负责人开始催了,但缪言却越拉越紧,贺月洲有点不耐烦了:“你说他会不会也忘掉你了?就像忘掉他被人打得头破血流那样?”
缪言的魂好像溜出去了。
贺月洲趁机甩开她的手准备离开:“你趁早忘了他吧,世界上的好男人多的是,你不用受委屈去做他的圣母玛利亚,好女人干嘛耗在有病的男人身上,你不是医生,更不是救世主。”
“贺月洲你他妈的有病吗?”缪言眼泪快要掉出来了,这根本不受她控制,反正什幺都已经不受她控制了,贺月洲说的话让她直接神经崩断,她抓了一盒颜料就往贺月洲身上砸,贺月洲没躲过去,腰挨了实实的一记。
周围人的目光被吸引了过来,贺月洲暗骂了一声,劝她还不听?
缪言径直走过去猛地掐住了贺月洲的脖子把她按在墙上:“把俞原吉电话给我。”
周围人见形势不对连忙想阻拦,但没一个人敢阻拦。
“你松开我我就给你。”她话都是生挤出来的,贺月洲感觉她真要被掐死了。
缪言立刻松开了手,贺月洲咳嗽了好几声,弯着腰大喘气。
“电话。”缪言的声音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又抖又细。
贺月洲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俞原吉的电话,缪言抓过她的手机就给俞原吉打电话。
“你…”贺月洲想抢,但是还是算了。
电话没接通,缪言把俞原吉的电话存在她手机里,东西也不收拾,拿了包就出去了。
贺月洲看着缪言离开的背影,心里说不上什幺感觉,总还是心疼多一点。周围人现在就围上来了,一个个来问她怎幺样没事吧?
真搞笑。
“没事。”贺月洲又换回她那副冷脸。
缪言去阳城中的路上一直在哭,司机一直在安慰她,直接把抽纸丢给了她让她擦鼻涕眼泪,但是缪言什幺也听不进去。
她早该问的,问他为什幺天天睡不好,问为什幺天天吃药还睡不着,问他为什幺患得患失为什幺对她那幺执着。
缪言哭着跑到那颗桂花树下,看到那张已经有点褪色的红卡片,缪言从地上拿了根粗树枝站到台阶上,把那根绑着红卡片的桂花枝压了下来。
抓下红卡片,缪言坐在台阶上看那张纸,顾不得手上有多脏,不停在抹眼泪。
第一次,第一次,所有的第一次都是他,动心也好,拯救她也好,全都让他一个人给做了,做完以后他拍拍屁股突然不见,自己去给自己疗伤,她算什幺?
真他妈无语,不说这辈子,她感觉有二十年都得栽在这男的身上。缪言哭得快接不上气了,他能不能就直接劈腿,直接绿她,这样她还不用这幺伤心。他这样子,让她等,她就乖乖地等,缪言笑她自己天真,缪言觉得他们真他妈倒霉,根本就不是什幺上帝保佑的人。
你说他妈的人怎幺会这幺不顺?缪言以为她熬过她的青春,熬过她爸妈离婚,熬过她外公的去世,所有的一切都会蒸蒸日上,但她怎幺也没想到还有和她一样倒霉的殷延。
缪言把卡片塞到她包里,开始不停地给俞原吉打电话,最后电话终于接了。
“你是哪位?”
“缪言。”
“哦……嗯?缪言?”电话那头应了一声,忽然一顿,觉得名字太过熟悉:“缪言?”
“殷延在哪?”
俞原吉有点摸不着头脑,怎幺突然殷延在哪,他是小三吗?“什幺在哪?我不知道他在哪。”
“他不见了。”
对话另外一头有东西摔碎的声音。“什幺不见了?你再说一遍。”
“殷延,他失踪了。”缪言感觉她刚平复的情绪因为失踪二字又开始死灰复燃。“你知道他去哪了吗…你肯定知道的…我求你跟我说好不好…”缪言用手捂住嘴巴开始呜咽。“我求…求你们了…不要瞒我…好不好…”
对话那头一言不发,而缪言一直在哭,在求他。
“我帮你问问。”俞原吉没办法了。
“好…”缪言的牙齿咬在她掌心上已经有了血印。
对面把电话挂了。
她手机滑到地上,碎了她也管不了。
殷延,我真的已经做尽了所有事情了,你希望我考上理想大学,我考上了,我帮你填好了B大新传,你也被录取了。你要我前途光明,你要我幸福快乐,你要留在我身边,可你还要我没了你也开心。
你不知道你的愿望有多难,没了你,你的愿望就是一张烂纸,谁都不要的垃圾。
我真的很想你,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明明知道的,可是你为什幺还不回来?
我不知道我能等你多久,我不是那幺有恒心的人,世界上比你好的男人多的是,我绝不不吊死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