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克斯得到了一张藏宝图,泛旧的羊皮纸正中间画着精细的等高线地形图,在有宝藏的地方画了个经典的海贼宝箱标志,藏宝图上并没有注明这是哪座岛屿,只是在一旁用繁复华丽的字体记录岛屿上看似毫无关系的天气变化以及植株分布。
这是香克斯在一个老旧的酒馆里与一个浑身破烂的酒鬼拼酒赢回来的,几乎都快把肚皮给撑成球才堪堪赢了已经醉倒的酒鬼。
贝克曼对藏宝图的真实性存疑,但禁不住大家对冒险的热情以及渴望,于是在香克斯期盼的眼神下接过藏宝图,与航海士从下午研究到了深夜,几乎将书架上所有的航海书都翻了个遍才推算出岛屿的位置。
这是一座尚未被记录在地图上的岛屿,从藏宝图上的标注来看,岛屿上常年高温多雨,植被茂密,木质藤本发达,并不适合人类居住,反倒是岛屿上的动物繁多。
一座神秘的岛屿,能让骨子里刻着探险基因的海贼们的血液沸腾起来,若是再加上岛里有宝藏,几乎所有人都亢奋到两眼发光,即使玩闹了一整天又困又累,也吵吵嚷嚷着改变航向朝着神秘岛屿前进。
贝克曼被香克斯吵得头疼,实在受不了松口同意了,在众人爆发般的欢呼声中一边揉着突突跳的额角,一边快步走向卧室,从而忽略了某个隐藏在人群中,鬼鬼祟祟溜进厨房的人影。
于是在第二天清晨,大家都收拾好站在甲板上翘首以盼的望着愈来愈近的神秘岛屿时,唯独少了安托瓦妮特,问了香克斯才知道,原来她还在被窝里睡觉,也不想去冒险。
贝克曼眉头微蹙,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按照以往,船停靠之后安安拔腿就跑,头一个冲进岛屿里,一边跑一边回头嘲讽香克斯速度太慢追不上她。
所以她完全没有理由不来。
贝克曼有些怀疑,“你确定她真的只是想睡觉?”
岛屿外围有暗礁,海贼船只能停靠在远处,抛下船锚之后,众人激动的像下饺子一样跳进小船里,五、六人一艘,完全没有要等香克斯这位船长的意思,挑衅般的冲他吆喝了一声,然后飞快的划动船桨向岛屿前进。
香克斯兴奋的摩拳擦掌,但还是按捺住情绪,仔细回忆今早起床时的场景,“她一直把头埋进被子里,她以前赖床时就经常这样,我问了好几次,她都说没事,被我问烦了,还直接骂我,踹了我一脚。”
香克斯说的合情合理,但贝克曼就是越想越觉得奇怪,最终还是放过了香克斯让他去岛屿上玩,而他自己则留在船上美名曰守船,实际上香克斯一走,他扭头就去了香克斯的房间,看看她到底在搞什幺名堂。
当贝克曼刚一推开门,就差点被飞来的枕头砸到脸。
“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你怎幺这幺烦龙啊!”像小笼包一样鼓起来的被子里传来女人瓮声瓮气的声音,似乎还觉得不够解气,又锤了几下床,“本大王身体好得很!”
贝克曼好脾气的将枕头放在地上,沉声道:“是我。”
“……”原本扭来扭去的被子像是石化了般逐渐僵硬,一动不动,彻底没声了。
贝克曼垂眸,擡脚用鞋尖移开地板上挡路的纯金圣杯,与他的房间相比,香克斯和安安的房间乱的就像是垃圾场,本来买给安安写作业用的书桌上堆满了未看完的漫画,有些甚至还没有拆封,靠墙的木架子上摆着前几天花大钱新买的隐形黑手办以及从各种地方抢来的花花绿绿的珠宝王冠。
靠近安安的床头柜上还放着一本翻开的漫画书,看册数,应该是《海洋战士索拉》的最新一本,而另一边的床头柜上则摆着吃到一半的葡萄和开封的零食。
安安没有来时,香克斯的房间虽然乱,但也算乱的有秩序,而安安住进来之后,简直乱的一塌糊涂,特别是那些耀眼的宝石珍珠,刚拿到手的时候还宝贝的不行,过了新鲜劲之后就随手扔在房间的角落里,又或者挂在某个地方当做装饰。
明明又土又丑,安安却喜欢的不得了。
房间昏暗,贝克曼走向窗边,“唰”的一声窗帘,透金色光芒瞬间盈满整间卧室,映着通透华美的宝石,闪烁着璀璨的碎光。
推开窗户,清爽的海风钻入房内,驱散残存了整夜的浊气。
这本该是让人愉悦舒适的场景,但被子里的人却突然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贝克曼蹙眉,快步走向床边坐下,松软的床顿时凹陷了些许,伸手想要扯开被子,但手在空中却陡然僵硬了一瞬,思索了片刻又收了回去。
“你确定没事?”贝克曼问。
裹成球一样的被子又缩了缩,传来安安逞强的嗓音,“没、没事!本大王可是威武又强壮的黑龙,怎幺可能有事呢!”
“真的?”贝克曼挑眉,完全不信,“那你从被子里出来,让我看看。”
安安吓得浑身一颤,连带着被子也跟着抖了一下,沁出热汗的双手死死攥着被子,“说了没事就、就是没事,贝克曼我劝你做人不要太八卦,不然惹得我本大王不开心了,我随时都能把你船上丢出去!”
闻言,贝克曼只是冷笑一声,伸手抓着被子往外扯,安安死死揪着被子不放,他用了些力气,几个来回之下,因实力的悬殊,贝克曼败下阵来。
被子里传来安安嗤嗤的窃笑声,贝克曼脸色阴沉下来,厉声斥道:“安托瓦妮特!”
贝克曼从来都叫她“安安”,突然这般严肃的叫她的全名,她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莫名的害怕起来,忸怩委屈的哼唧几声,缓缓的从被子里钻出一颗红色的脑袋。
兴许是在被子里呆的太久,白皙的脸蛋闷得通红,鼻尖有些汗珠,被汗水浸湿的发丝黏在额间以及鬓角,小心翼翼擡眼的想看看贝克曼的脸色,视线缓缓从他身上的黑色衬衫往上,一触到他绷成一线的嘴唇,立马吓得收回目光,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手忙脚乱的缩回巢穴。
贝克曼眼疾手快的将她从被子里捞了出来,因为闷在被子里时间太久,她的体温有些高,身上出了汗,薄纱般的睡裙黏在身上勾勒出诱惑曼妙的曲线。
“……”安安惴惴不安的躺在贝克曼的怀里,嘴唇紧抿,想要挣扎,可肚子突然抽疼起来,下意识捂着肚皮,蜷缩成一团,紧咬齿关不想发出声音,可呻吟还是从喉间溢出。
浑身上下的神经像是被不断撕扯般的刺疼使她原本红润的小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冷汗大颗大颗的从额间流下,她再也顾不得龙之女王的骄傲,拼命往贝克曼怀里钻,“救……救命……贝克曼!我我我……我肚子好疼啊!”
“肚子疼?”贝克曼眉头紧蹙,语气严厉,但眼中的担忧愈发浓郁,“你怎幺会突然肚子疼?”
三言两语说不清,安安疼得眼眶微红,泪水朦胧,一咬牙恶狠狠的道:“你再不救我,你就会永远失去本大王,以后有人欺负你了,我可不帮——啊!好疼!”安安被疼出泪水,也顾不得事后会不会被贝克曼报复,一口咬在他手臂上,“呜呜呜,本大王会不会死啊……太丢龙了呜呜——”
贝克曼:“……”
他低头看了眼手臂上清晰圆润的牙印,心中无奈叹气,只是肚子疼,怎幺可能会死呢,估计她又是背着自己偷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就该让这条笨龙多疼一会儿,不然永远不会长记性。
“放心吧,你不会死的。”贝克曼神色平静。
安安死死捂着肚皮,不可置信的仰头看向他,见他这见死不救,满不在乎的态度,顿时气打不过来,忘记自己还在肚子疼,直接在他怀里闹了起来,对他又踹又踢。
“你就老实说吧,贝克曼!我肚子疼你一定很开心,很高兴,很想大笑几声对吧!”
贝克曼嘴角上扬了一瞬,倒是被她说中了。
“没有。”但他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模样。
他的态度越是冷淡,安安越是生气,心里委屈的难受,她明明对他那幺好,没想到她生病了贝克曼却一点都不关心她,她感觉自己的一片真心简直喂了狗!
越想,安安就越难过,扁着嘴,憋了许久的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又是一脚踹在他的腰窝,“呜呜呜,你就偷着乐吧,贝克曼!等会儿香克斯回来了我就跟他告状说他不在的时候你虐待我,呜呜呜……”
贝克曼将她的脚握在掌心,对她的话感觉有些好笑,“我怎幺就虐待你了?”
安安的哭声戛然而止,自己也不想不起来贝克曼到底是怎幺虐待她的,但她的小脾气上来了一时也收不住,眼里含着泪,大声喊道:“说你虐待就是虐待了!”
遥想上一次这般无理取闹还是与香克斯在山洞里,尽管知道她是在撒泼耍无赖,但香克斯还是耐心的将她抱在怀里哄,哪里像贝克曼这样,一脸看好戏,根本就不在乎她。
前几天还说爱她,原来都是在骗着她玩!
安安委屈极了,一边抹眼泪一边哭诉道:“你就是专门等着本大王死了好找下家对吧?我就知道你早就受不了本大王的坏脾气了,心里一定偷偷骂着我呢!呜呜呜,还说爱我呢,你这个臭男人根本就是骗我的!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呜呜呜——”
或许真的触及到了安安的伤心处,她哭得毫无形象而言,本该是令人心疼的场景,但贝克曼此刻却莫名的想笑,但又不敢笑出声,怕伤了龙之女王的面子,就只能低着头憋笑。
“好了好了,别闹了……”贝克曼将闹别扭的安安重新搂进怀里,“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吃了什幺肚子才痛的?”
安安哭的鼻子红红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呜……冰、冰淇淋。”
“几根?”
“……”安安不敢说话,连哭都不敢继续哭,紧抿着唇,目光心虚的移向一旁。
见她这副表情,贝克曼心里有了最坏的打算,“你不会把冰箱里的所有冰淇淋都吃了吧?我可是换了把海楼石做的锁,你是怎幺打开的?”
听见贝克曼责备的话语,安安当即不满的反驳道:“那海楼石脆的跟纸一样,我一拧就断了。还有,明明是你每天只允许我吃一根冰淇淋!天气这幺热,我不吃冰淇淋会中暑的!”
说罢,似乎顿悟了什幺,擡起食指着他,一脸的不可置信,反将他一军, “好哇,本大王终于明白了,你就是想让本大王中暑,然后卧床不起,好继续找你的下家!”
“我哪里来的下家?”贝克曼觉得安安的脑回路简直匪夷所思。
安安攥紧拳头,红着眼眶卯了劲吼他:“说你有就是有!”
贝克曼眉心一跳,明明子虚乌有的事情被她说的跟真的一样。
以前常听香克斯向他倒苦水,说安安有时候闹脾气时到底有多幺不可理喻,当初贝克曼还没当一会儿事,现在安安无理取闹的对象成了他,他现在算是彻彻底底的体验到什幺叫无可奈何。
打又打不过,骂她一句,她能够顶嘴十句,实在没办法,那就只能哄着了。
贝克曼将安安塞进被子里,像哄小孩一样拍了拍她的头顶,“别瞎说了,我去给你拿点药,你吃了就不会痛了。”
经他这幺一说,安安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肚子还疼着呢,虽然没有刚开始那幺痛,但还是浑身难受,只能暂且放过他,闷闷不乐的“嗯”了一声。
医疗室里的架子上摆放着许多药瓶,贝克曼找到治疗肚子疼的药,又从厨房内倒了杯温水之后就回到房间。
轻轻推开门,就见安安正乖巧的盖着被子躺在床上,或许是感觉到无聊,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发呆,察觉到他的到来,目光缓缓落在他身上,似乎又回忆起刚才和他吵架的事情,满脸怒气的娇哼一声,一扭头用后脑勺对着他,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
贝克曼又好气又好笑,坐到床边将药丸和温水递给她,“别闹脾气了,快起来吃药。”
安安猛地扭头瞪了他一眼,他这幺一说她可就不乐意了,什幺叫她闹脾气,明明就是贝克曼他自己不关心自己,故意惹她生气,说的好像是她自己无理取闹一样。
但生气归生气,病还是要治好的,安安从床上慢吞吞的坐起来,愤愤的将药丸塞进嘴里,仰头大口大口的喝水,安安已经在心里决定好了,现在先放他一码,等她病好之后,再和贝克曼继续闹!
安安剜了他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之后,又躺了下去,裹紧被子转过身去,背对着贝克曼。
贝克曼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真不知道她又在闹什幺别扭,他开始有些佩服香克斯每次都能把安安这只小作龙给哄好。
贝克曼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盯着她的后脑勺小声询问:“你饿不饿?早上起来还没吃东西吧?想吃什幺?”
安安下意识张嘴想说吃奶油包,可是一想到现在她还在生贝克曼的气,就决定不给他好脸色看。
“哼!”
贝克曼:“……”
看来她还不饿,若是真的饿了,早就呱呱吵了。
“要看《海洋战士索拉》吗?”
“……”安安犹豫了几秒,然后,“哼!”
看来隐形黑也治不好安安的小脾气。
贝克曼轻叹一声,起身正准备出门,就感觉有什幺东西扯着自己的衣角,他转身一看,就见一只莹白的小手揪着他的衣服,不小心对上他探究的目光,像是触电般移开视线,不情不愿的道:
“本大王虽然不理你,但也没允许你可以离开。”
阳光落在她殷红的脸颊上,像是镀上了一层朦胧迷人的柔光,如蝶翅般的长睫微垂,沾上了泪水映着透金的光线,反射着涟涟碎光。
她的性格还是像以前一样别扭又不够坦诚,用最强势的方式掩盖自己的脆弱。
像是戳中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贝克曼一贯冷冽的神色变得柔软起来,“我只是去拿本书,很快就会回来。”
“不行!”安安执拗的说道,将贝克曼的衣角拧的皱巴巴的,“没有本大王的允许你哪里都不准去,只能留下来陪我!”
她可真霸道。
贝克曼哑然失笑,重新坐了回去,“好,我陪你。”
安安喜笑颜开,在床上滚了一圈拿上床头柜上昨晚还未看完的漫画书,又滚回贝克曼身边,继续揪着他的衣角,怕他会偷跑似的,甚至还贴心的给他盖上被子,将漫画书塞在他手里,态度娇蛮的道:“本大王生病了,手酸的很,你拿着。”说罢,还擡眼瞥了他一眼,“本大王不叫你翻,你就不准翻页,知道吗?”
贝克曼:“……”
安安恶劣的弯起嘴角,“你不说话本大王就当你同意了。”她从贝克曼的臂弯下钻进去,半躺在他的怀里,惬意的眯着眼睛,“就从现在开始。”
贝克曼摇头失笑,认命般的当起了安安的人形书架。
“真的不饿吗?”贝克曼再次确认。
“不饿。”
贝克曼的怀抱太过温暖舒适,她就像是在外奔波长时间保持警惕的动物终于回到了安全的巢穴一样,身心松懈起来之后,莫大的困倦随之而来弥漫全身,她打了个哈欠,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在你们起床前,我就吃饱了。”
贝克曼垂眸看了她一眼,看来偷吃的东西不止是冰淇淋。
说来也怪,皮肤刀枪不入,能够徒手捏断海楼石的安安竟然会因吃多了冰淇淋而肚子疼,真不知道该说她强大还是脆弱。
在贝克曼出神时,安安已经看完了这一页,等了几秒见他还没有翻页,不满的仰头冲他嚷嚷,“贝克曼,翻页啦!”
贝克曼恍惚间回神,修长骨感的手指翻开下一页,目光落在漫画书上黑白线条的隐形黑上,他虽然不怎幺看漫画,但也知道隐形黑是个反派人物,也不知道安安为什幺唯独喜欢他。
他是这幺想的,也这幺问了。
安安咬着拇指思考了许久,才慢悠悠的回答:“或许……是因为他有隐身的能力?又或者,他真的很坏,嗯……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讲,很有人格魅力,是这幺说的吗?”
贝克曼颇感意外的挑眉,隐形黑的人格魅力他倒是感受不到,但……
“你喜欢隐形这个能力吗?”
“当然!”安安激动的差点蹦起来,“我从小就在幻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够隐身,我会做些什幺事。”说到这,她一脸憧憬,“如果我能隐身,那我一定要将面包店里的面包全部吃光,然后对讨厌的人使绊子,让他疯狂倒霉!”
贝克曼发现,她说最后一句话时,面上皆是嫌恶。
“你还有讨厌的人?”
安安撇撇嘴,“对呀。”但她好像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语气一转,催促他继续翻页。
贝克曼沉吟了片刻,道:“你若是真的喜欢隐形这个能力,也不是不能办到,我记得文斯莫克家族有个战斗服就有隐形的功能。”
安安惊喜的双眼一亮,但又疑惑的问:“文斯莫克?那是什幺?”
“嗯?你不知道吗?”贝克曼解释道:“《海洋战士索拉》中的反派杰尔马66是现实存在的,参考的是北海的文斯莫克家族,透过不断塑造反派的负面形象来衬托海军的正义强大,这可算得上是给小孩看的经典洗脑教材。”
安安完全没有听出贝克曼最后一句中讽刺意味,她完全沉浸在她的偶像竟然是个真人的巨大震惊中,双眸瞪得圆碌碌的,小嘴微张成“0”形,看起来傻乎乎的。
“你你你、你的意思是,隐形黑是真实存在的?!”安安的语气不自觉的拔高。
她这副模样真是又傻又可爱,贝克曼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说罢,他郑重的点头,“是真的。”
安安她怎幺可能会知道这件事?若不是马尔科给她买人物卡,她还不知道有这种东西,前几天拖着香克斯去书店里,想多买几张,结果就看见橱窗里的隐形黑手办,直到那一刻安安才知道,她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土包子!
“那那那他在哪里呀?叫什幺名字呢?他真的像漫画书里面画的一样帅吗?”安安焦急的问道。
“不知道。”贝克曼摇摇头,“杰尔马王国并没有固定的国土,要找到他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还有,隐形黑的本名叫做山治·文斯莫克,他……”
贝克曼欲言又止,紧蹙眉头,他还是不想将山治已经死了的消息告诉安安,怕她又会因此伤心难过好几天,毕竟隐形黑可是她的超级偶像。
“山治……”安安慢慢的念着他的名字,笑容甜蜜的好似对待情人,“山治……嘿嘿,他的名字可真好听。”
贝克曼不置可否,他可犯不着对一个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死人吃醋,他将安安搂的更紧了些,下颌抵着她的头顶蹭了蹭她柔软的发丝。
“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你是什幺时候才确认香克斯就是你叔叔的?”说罢,或许觉得这幺说不够具体,贝克曼补充道,“你虽然对人事有些迟钝,但是在情感方面却是非常敏感,你是完全不会接受一个空有你叔叔的灵魂,但却不爱的人。”
闻言,安安顿时情绪萎靡的垂着头,连最爱的漫画书也看不下去了,因为贝克曼他说得对。
“刚开始抓他回来的时候,见到他像陌生人一样对待我,我是真的很难过。即使他躯壳内的灵魂是叔叔,可他却一点也不爱我,甚至不认识我。”安安垂眸,敛下眼中星星点点的悲伤,“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叔叔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我准备等我好一点之后就把他送回去,可是当他……”
说到这,她眼中的阴霾散去露出一丝温暖,“可是当他在我面前介绍他自己,说我长得好看,又对着我笑时,我就知道他就是叔叔。”
“为什幺?”
“因为叔叔曾经对我说过,如果能够再来一次,他想成为像香克斯那样的人。” 安安慢慢的说道:“其实叔叔的性格和现在差别很大,他以前不怎幺喜欢笑的。”
说罢,安安顿了顿,擡起头与贝克曼对视,“就像你一样。”
她没有在意贝克曼平静的眸中泄出的一丝惊愕,继续说:“叔叔喜欢读书,也很聪明,在只有我们两条龙的岛屿上教会了我许多东西,但那个时候他对于我而言就像是一位严厉的家长。后来,我也不知道叔叔经历的什幺,对我说他感觉自己陷入了迷茫。”
“我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傍晚,我和叔叔坐在凸岩上,他对我说了很多复杂到我听不懂的话,但我能明白,他不喜欢现在的自己,身上担负了太多沉重的责任以及期盼,可这都不是他的本意,他也不希望我以后也活在这阴霾之下。”
“所以,那个时候,他告诉我,他想成为一个自由又无畏的人。也是在那时,叔叔就变得更爱笑,更爱与我打闹。”
说到这,安安叹息一声,“可他总觉得还不够,他常跟我说他的灵魂似乎在那一天过后分裂成了两半,变得扭曲又痛苦,一半在向往着他所想成为的人,一半在厌弃着现在的自己。”
“他告诉我,这并不是病,而是一种有智慧的生物所会经历的常态,有的人会选择在两种灵魂的撕裂揪扯之间选择妥协,他说这是勇敢以及成熟的选择,然而有的……则是选择结束……”
“叔叔本来可以选择妥协,可巨龙的躯壳始终是一个牢笼,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糟糕的过去,他没有办法忽略。”
安安眼眸垂下,长睫微微颤抖,“他说这是他最后一次懦弱、纠结,以后他会成为一个真正勇敢成熟的人。”
“然而这个人,就是……”
“——香克斯。”贝克曼沉声回答。
安安如释重负般的长吁一口气,“对,就是他。”她庆幸的弯起嘴角,“还好我找到了他。”
贝克曼的手指轻柔的摩挲着她的脸颊,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沉静又柔和,不知为何,他突然也想说一句“还好,他能够再次遇见她。”
但这种奇异的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贝克曼并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见她打了个哈欠,澄澈的金眸半眯着,像只困倦的小动物。
“有点困了。”
尾音懒洋洋的,像是根小羽毛轻挠掌心,激起浑身一阵酥痒。
贝克曼的指腹擦过她湿润的眼角,语气也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吃了药后是会有点困,睡吧。”
“那我睡着之后,你会走吗?”
“不会。”贝克曼低头温柔的吻在她的额间,嗓音低沉轻缓,“我会一直陪着你。”
安安的嘴角满足的弯了起来,从贝克曼的怀里滚了下去,枕着枕头,但左手还是紧攥着他的衣角。
“那我睡咯。”
说罢,她便乖巧的闭上眼。
秋日总是令人犯困,即使温暖的阳光也会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灿金的光线如薄纱般轻拢在她香甜安静的睡颜上,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洒下一小片灰色的阴影。
气氛静谧美好,贝克曼的手指轻柔的摩挲着她的脸颊,不经意触碰到她眼角下的龙鳞时,被灼热的温度烫的手指微缩。
“你的龙鳞红了。”
安安此刻半梦半醒,语气朦胧的道:“应该是香克斯回来了吧……”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直至最后一个字说完,换来绵长又平缓的呼吸。
安安,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