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住了主笔人却压不住众人的嘴与思想,顾家二少爷施威风送人吃官司,这不是坐实了这些流言蜚语吗?花边新闻,澄清还是不澄清,其实没什幺区别。
顾微庭也寻个主笔写新闻,不管有没有人信,道自己与甄钰那不正当的关系,紧接着添油加醋,写吕江年使用下三滥的手段,欲奸污少女,手段奇葩,奸污不成,一气之下,一夜御数女,得洞便钻,最后染了难以治愈的疾病,远离上海治病,病难愈,重返上海御女。实在是有伤风化。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吕少爷和顾二爷到今天简直是仇人了。
要说吕江年在后来几日因病时时复发,形容灰败,难受得想要仰药毕命,外头造出多少谣言来,他也坐窝儿没有精神和顾微庭斗了。吕江年得病,物件儿近坏,深入了解原来这两件事都与顾家脱不得干系,吕老爷在生意场上混了这幺多年,心中有气,却能沉住气,明面上不欲把事情闹大,不愿和顾家闹僵,挈了一车礼,到顾公馆坐了一个晚上,道吕江年前段时日是糊涂透顶了,望顾家莫要追究,表面笑嘻嘻,掉头就对那陷入困境的段家,和李桂子伸出了援助之手。
段家另寻得吕家这座靠山,一面担忧,一面往吕家那边靠。李桂子眼界不高,有人愿意帮助,她自然是感激不尽,声音略略酸涩,对着吕老爷喊恩人。
然后第二天报纸就道顾微庭无良心了。
顾微庭看着报纸冷笑了一声,又寻了一位主笔写了稿。
这位主笔,姓刘,名守丰,号宝山,曾赴日学医,精通英语、日语,如今在江南制造局翻译馆当翻译家。刘守丰的父亲曾是墨海书馆的华人编辑。这书馆里的华人编辑在当时多少有些名气,通晓西学,译述了不少书籍,在父亲的影响下刘守丰亦是个学贯中西的人物,顾微庭找上门来时,刘守丰穿着件米色丝纶缎的袍子,衬得一张瘦骨高额的脸毫无脸色,他露出吃惊状,摸着脑袋,露出一口细白牙齿,反问顾微庭为何不寻别人,而来寻他写稿。
顾微庭曾收到过江南制造局翻译馆的聘请信,那封聘请信是顾荣金为了让他回上海而卖面子让馆长写的,不过也不能说是卖面子,馆长确实有想法请顾微庭来翻译馆与外国人合译算学书籍,顺便去工艺学堂任算学教习,只顾微庭一来上海就投身公学教育去了。
室内什具简洁,唯有两张四仙桌,三张西式椅子,一个铁书架,没开窗户,空气不流通,满是墨水味,闻久了头昏,顾微庭态度端默,淡淡一笑。这一笑,好像这个人一点脾气也没有似的。
顾微庭走到窗户旁开了一扇窗透气,爽爽快快的道:“刘公子致力于研究医学,不知可曾研究过性病吗?我想刘公子应当对此感兴趣。”
刘守丰的头似点非点,慧眼直勾勾胶在顾微庭身上,合度的身材肩头罩了件玄色西式皮领马夹,脸上带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两只瞳孔含了清水似的格外有神,比不近视的人还有神。
刘守丰看得有些出神了,顾微庭别过头,自顾把话说:“性病两个字眼为羞耻之词,妓女染上了,去巷弄里治,嫖客染上了,也去巷弄治,怕曝光过频,一个恐丢了生意,一个怕伤了面子,最后赔了钱还把病弄得更严重。吕家的少爷也染了这种病,刘公子本身有名气在,不如借此机会写篇稿子与读者好好聊聊这种病,如何防,如何治。刘公子脑筋清楚,写的稿,应该没人会当是花边新闻、娱乐稿来看。”
刘守丰格外谨慎,执笔在手,笔尖醮饱了墨,在面前的纸上胡乱写了几个字,搭讪着回答:“我、我考虑考虑。”
“刘公子是想磋商一点条件吗?”顾微庭顿了话头,“我与刘公子没有什幺泛泛交情,刘公子有什幺条件,尽管开口。”
刘守丰揣起手起身,慢走到茶桌前,举动文明,先用手帕擦了沾墨的手,再从一旁拿出一只东洋瓷杯,往里头倒了热茶递给顾微庭,茶递过之后,又送上一支金箍吕宋烟。顾微庭眼睛霎一霎,只接过了茶,并不接吕宋烟。刘守丰轻轻的咳嗽一声,放下吕宋烟,再拿出一只瓷杯,倒满茶水,呷了一口后道:“是,自然有条件。”
……
周六到周二下乡,手机码字加上信号不行,更新会很麻烦,写了就爬上来更吧。这几天还是要写一两章出来的,不写的话就没手感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