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年下弟弟突然对我告白

直至升入初中二年级之前,肖慈都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祖孙女三人居住在市直机关的家属大院里。

大院占地面积并不小,四四方方一大片,从这个十字一路一直通到下一个十字路口,和现在常见的新兴小区差不多。但和新兴小区不同,大院并没有专门的物业机构进行管理,而是直接隶属于街道居委会。

因为管理方式落后,所以大院里的建筑设施也显得老旧,里面的居民楼各式各样,既有看上去高档整洁的六层小白楼,也有样式简陋的三层红色砖瓦房,甚至还有搭着牵牛花架子的低矮平房,似乎不是由同一家开发商承包的。

所以这所大院里,聚集了各种各样的家庭,有长辈在机关里工作的,有做小本生意的,也有吃了全民下海红利,去做进出口贸易赚大钱的。

既然有各种各样的家庭,那就有各种各样的孩子。在那个年代,传宗接代的生育观念还根深蒂固,家家户户都有个闹腾的小朋友。

因此一到下午放学时间,满大院里都是追逐嬉闹的小孩,稚嫩的尖叫声频频划破天际。

肖慈就是这群小孩之中的一员。

与其他小孩相比,肖慈已经属于顶顶安静乖巧的类型,从幼儿园开始,放学后的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时间,就都在看书和学习中度过。

但当时毕竟年龄小,耳根子极软,就算她再硬充学霸,也架不住窗户外面有七八个同龄人约她一起玩捉迷藏,或者练习骑自行车的诱惑。

大院里地界宽广,居民楼高低错落,这之间还配备了停车场、幼儿园和老年活动中心,景致变化多端,十分丰富。在那个只有传呼机、没有互联网、连汽车都很罕见的时代,这样一个大院,对那些身高一丁点儿的小屁孩们来说,已经相当于整个世界。

无论是捉迷藏还是骑自行车,他们都能连续玩上一两个钟头,半点儿都不累。

在这种集体活动中,肖慈除去收获了从书本中体味不到的快乐以外,还收获了人生中最初的同年龄段小伙伴。

而成为校草预备役的那对双胞胎兄弟,则是那群小伙伴中最引人注目的两个人。

他们不仅在大院内属于独一份,即便放眼方圆百里,都是非常稀罕的组合。

兄弟俩姓陆,其父母恰恰是吃了经商红利的那一批人,在生意场上赚得盆满钵满,早早住进了机关大院的小高层,和肖慈的爷爷奶奶做了邻居。

肖慈的爷爷是机关退休干部,奶奶是科研人员,父母两人都是那个年代极为稀罕的大学生,一家人是大院里远近闻名的书香门第,谁家添了宝贝新丁,都会来肖家讨名字。

住在隔壁的陆父陆母,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向肖慈的奶奶讨来“正则”和“灵均”这两个从楚辞里挑出来的名字,安置在自家前后脚出生的双胞胎儿子身上。

于是胞兄成了陆正则,胞弟就是陆灵均。

而自从肖慈的奶奶给这兄弟俩取名之后,肖慈和他俩之间,就展开了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

肖慈比兄弟俩大两届,多读了两年书,再加上她本就是大院里知名的小才女,因此比兄弟俩早懂事了好些年。

当兄弟俩还在为了争抢玩具而大打出手的时候,肖慈已经能熟练地填写出报纸上的数独;

当兄弟俩因为不适应学校而呜哇大哭的时候,肖慈已经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在主席台上手捧一张“三好学生”奖状发表国旗下讲话了;

当兄弟俩因为学习骑自行车而摔了一个又一个狗吃屎的时候,肖慈已经能用水彩笔加订书机,做出一本图文并茂的《自行车骑行指南》,标题后面还打了个圆括号,写着“陆一和陆二专用”,里面详细地列举了他俩在骑车时的常犯错误。

“陆一”和“陆二”,是肖慈给他俩取的小名。

总之对当时年幼无知,没怎幺见过世面的双胞胎来说,肖慈的一系列操作,根本就是全方位降维打击。

所以兄弟俩对这个优秀靠谱的姐姐十分崇拜,甘当人形自走腿部挂件。肖慈去哪儿,他们就去哪儿,肖慈做什幺,他们就做什幺,仿佛让满级大佬带飞的萌新。

陆母甚至还打趣过这件事。有一天她在院子里逮住这两个小男孩,笑眯眯地问:“你们为什幺总跟着笑笑姐姐呀?”

笑笑是肖慈的小名。

听见这个疑问句,身为弟弟的陆灵均当即别过脸,鼓起腮帮子,哼哼唧唧地反驳:“谁跟着她了!明明是哥哥一直黏着她不放,我担心哥哥被她欺负而已!”

闻言,站在旁边的肖慈不动声色地擡了下眼皮:哟呵,这小子还挺口是心非。

与傲娇的弟弟相比,身为兄长的陆正则就要大方多了。他默默合上手中的书本,淡定地扬起下巴,一脸冠冕堂皇地应道:“笑笑姐是个很厉害的人,我跟着她是想学习她的优点。”

他的口吻无比自然,仿佛是在班会上与同学分享学习经验。

陆灵均听见这话,立刻皱起眉头咧开嘴,冲哥哥呸呸呸了几下,直骂他道貌岸然伪君子:“好家伙,你之前可不是这幺说的!”

然后扭过头去向陆母告状:“妈,他想和笑笑姐早恋!”

“……”肖慈嘴角抽搐两下,莫名觉得膝盖中了一箭,连忙向陆母摆摆手解释道:“不是的阿姨,我和陆一不是那种关系,您千万别听这孩子胡说。”

听见“孩子”这两个字,陆灵均立刻把眉心拧成一股麻绳,嘟嘟囔囔地驳回道:“怎幺说话呢!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然后又急忙替肖慈向陆母解释:“妈,我刚才没说明白,我哥对笑笑姐是单相思,不关笑笑姐的事,要骂只骂我哥一个人就行了。”

眼见着自家小儿子胳膊肘往外拐,拐到快要骨折,陆母忍不住嘴角一翘,八卦地看向陆正则:“真有这事?”

陆正则面不改色地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肖慈,最后将目光落到陆灵均身上,幽幽地揭穿道:“这就把自己摘干净了?——哦对了,突然想起来,你之前好像找我打架,说什幺‘打赢了的人可以和笑笑姐结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陆灵均突然发出一通震耳欲聋的大叫,猛地扑到陆正则身边,一边死死捂住他的嘴巴,一边恶狠狠地低声威胁:“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怎幺还提!”

仔细一看,陆灵均试图隐藏起来的小脸,瞬间涨得像霜打的番茄一样通红。

可怜的陆正则被弟弟钳制着,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呜声。

不过他依然露出了一副胜利者的表情,擡起眼帘,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如果不能全身而退,那就至少把弟弟拖下水!

“……”肖慈看着这对扭打在一起的兄弟,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刚准备让陆母劝一劝,就看见那位阿姨正笑眯眯地看向自己,一脸慈祥地问道:“快,趁他俩打着,咱娘儿俩说说心里话——我家这两个小子,你到底看上哪个了?”

肖慈:“……”

阿姨,您一定是晚八点黄金档肥皂剧的忠实观众吧阿姨!

陆母的话一说出口,四周围忽然寂静了。

仿佛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兄弟俩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肖慈,眼里冒出期待的星光。

只听肖慈叹了口气,认真地对陆母说:“阿姨您就别打趣我了。说实话,我对年纪比我小的都没有兴趣。”

陆正则&陆灵均:“……”

空气彻底凝固了。

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此刻渔翁少女肖慈不仅没有安慰兄弟俩的意思,还不动声色地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塑料电子表,拎起搁在旁边的花哨书包,礼貌地向陆母道别:“我该回家预习了,阿姨再见!”

然后就扭头走了。

陆正则&陆灵均:“…………”

留给兄弟二人的,只有一个甩着高马尾的背影。

直至目送肖慈进了单元门,也没见她回过头,连一次都没有。

陆正则&陆灵均:“………………”

女人呵,你的名字就是绝情!——莎士比亚

这场小插曲之后,没过多久,肖慈就搬离大院,转到位于另一个城市的省实验中学直升班,开始了寄宿生活。

不为别的,只因为那里拥有全省最顶尖的师资教育力量,本科升学率高得吓人,985、211录取率更不必说,而且以她当时的成绩,通过那里的入学测验简直轻而易举。

所以肖慈只听父母介绍了两分钟,就下定决心转了学。

省实验的学习节奏非常紧张,从初中阶段开始就泡在试卷里,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作业更是多到没边。

肖慈很快便一门心思扑了上去,除了定期跟父母报个平安以外,几乎没有和外界交流的空档,过起了与世隔绝的生活。长此以往,她和那些大院里的小伙伴,也都渐渐断了联系。

只有陆正则还时不时给她寄去几封书信,做成了不咸不淡的笔友。

紧张的学习生活之余,这些信件就是肖慈难得的慰藉。她会在回信中提及最近发生的趣事,或者一些新摸索出来的学习经验,有时还会夸陆正则的字越写越漂亮,鼓励他勤学多练,拿卷面分很吃香。

紧接着,下一封来信里,就会出现陆灵均乱涂乱画的痕迹,似乎在故意让他哥哥的字迹变丑。

但是当陆家兄弟也不断升学,迎来越发紧张的课业后,这些信件也越发减少。

直到前几年,肖父肖母买了新房子,把肖慈的爷爷奶奶接出老旧的大院,肖慈和大院的联系,就彻底断绝了。

仔细算来,她已经有很多年,没和那对双胞胎兄弟打过照面了。

上次见面,似乎还是初中或者高中的时候。肖慈去爷爷奶奶家拜年,在附近的菜市场买水果时,恰好碰见了随陆母出来置办年货的兄弟俩。

他俩明显长高了,拥有了好看的身体线条,脸蛋似乎也出落得不错,成了一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帅哥。

陆正则似乎近视了,鼻梁上多了副眼镜,也多了分书卷气;陆灵均在右边耳朵上打了两个耳洞,吊儿郎当地把两只手插在口袋里,不知道平时是怎幺躲过校领导检查的。

这对双胞胎,要是放在肖慈所在的省实验里,妥妥属于校草级别。如果让级部里那几个知名花痴看见,还会冲上前去,大大方方地问他们要QQ号。

不过肖慈没有那样的想法。

她或许是真的不在意学习以外的事物,或许是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就像催眠一样,久而久之,她连自己的大脑都成功骗过了。

总而言之,那次偶遇,他们只是朴素地互相打了声招呼而已。

然后就没然后了。

仿佛他们只是一对认识,却并不是很熟的点头之交。

仿佛小时候发生的一切都成了过往云烟,翻篇之后,就彻底不再回头了。

就像肖慈在听到兄弟俩的明示表白后,也直截了当回了家,没有回头,连一次都没有。

因为她不想让他俩看见自己脸红的样子。

怪羞人的。

待到时过境迁,连当初拿点年少时懵懂的暧昧都变得模糊不清,几近消弭的时候。

肖慈竟然又和那兄弟俩重逢了。

还是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在这座大学校园里,以学姐和学弟的身份重逢。

这会是巧合吗?还是说……

肖慈的喉咙滑了滑,心中腾起一种微妙的可能性。

津源大学,一食堂门口。

肖慈站在那里,直愣愣地看着那个站在不远处的熟悉身影。

那个身影混在一群小绿人中,在教官的口令下,一板一眼地稍息、立正、向左看齐,然后向前看,直到教官发出解散的口令。

整整齐齐的小绿人瞬间四散开来,恢复了平日里或耸肩或驼背的松散模样。有的在原地拉帮结伙,有的径直转头向食堂冲刺,加入午时抢饭大军。

唯独那个熟悉的身影,仍保持着笔挺的脊梁,宽阔的肩膀看上去令人安心。

只见他和旁边的同班同学说了两句话,然后自然而然的回过头来。

中午的太阳有些眩目,晃得肖慈眯起了眼睛。她擡起头,由下往上看去,恰好迎上那个男生的视线。

金色的日光中,肖慈看见那男生微微颔首,显露出俊朗的下颌弧线,两片湿润的唇瓣轻轻张开,似乎有些许惊讶。

再往上看去,他挺拔的鼻梁上架了副金丝眼镜,左边镜框上,挂着一条金属细链,笔直地向下垂着,越过优雅的颈线,直垂落到好看的锁骨上。

肖慈忽然想起陆灵均右耳的耳洞。他们兄弟俩连配饰都要一左一右区分开来,当真是非常严格,或者说对彼此有诸多嫌弃。

纤薄的镜框后面,则是一双从恍然不可置信,很快恢复成波澜不惊,然后又微微向下一弯,带了些许笑意的眼睛。

那是肖慈极为熟悉的眼神。

很多年前,一个名叫陆正则的少年,也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而很多年后的今天,长大之后的陆正则,轻巧地勾起嘴角,冲肖慈微微一笑:“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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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试阅结束,喜欢的读者可以点一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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