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三日的假期,打算在木屋集合的七人,清早已在群里闹腾。
只是在外住一晚,需要带的东西不多,白夏起床后迅速收拾完毕。
她和危决昨夜约定,要一同前去。
具体时间还没说定,她就被母亲的来电打乱对话,连连唠叨加嘱咐两个小时。
她感觉昨晚是被念叨睡着的。
她太了解家人的担心与愧疚之情。特别是父亲,惭愧到不敢同她多说几句话,许多关心由母亲传达。她都能猜到,父亲在家无数次反思,如果那天他推掉工作,如果他去接女儿回家,这些伤害是不是根本不会发生?
白夏没有立场劝父亲放宽心。她稍显淡薄的情感,是对糟糕现实的无脑接受。更何况,她还利用其他人对她的怜爱。她是没有资格为了父亲心里好受点,而对父亲发脾气的。
真奇怪。她叹着气。若自己肯发脾气,肯多抱怨一点,父母都会好受很多,相反,她表现出的理解与乖巧,成了他们的枷锁。
门铃声强行掐断她低落的胡乱思维。
白夏警惕的僵直身体,缓步靠近门边,尽量不发出声音。
自从开始一个人住,她对屋外任何风吹草动都十分敏感。
猫眼照出危决挠头发的局促,使她松了一口气。
“怎幺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她推开门,语调中带着明显的埋怨,害她吓了一跳。
与预期不同的反馈,令危决手足无措。
“我……我昨天晚上要了你家门牌号,说来接你的……”他以为自己表达得算清楚了,没想到还是会惹得白夏不开心。
他迫不及待要与她相见,果然还是唐突了吗?
“啊……”她这时才想起来,被老妈打断聊天的前几秒,她正在输入框打自己的门牌号。
老妈的唠叨简直是魔法攻击,不仅有昏厥效果,还附赠短暂失忆。
白夏拍拍自己的头,委屈的朝危决道歉,并说了昨夜突然失联的原由。
“很好啊。”危决把早餐放在书桌上,话语中毫不遮掩的羡慕,“我妈出差,这几天回不来,我爸忙着手头的案子,也是不着家。一般都是他们得空给我打电话,了解下最近情况,最多三分钟也就挂了。”两个小时,是他一年份的通话时长。
只要起个头,他们的聊天顺其自然,话题也接连不断,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白夏捧着小米粥,小口小口喝着。她坐在床边,正对面的危决,跨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房间很小,自然没有厨房和餐厅,被玄关鞋柜遮挡的后方,便是包含书桌与床的卧室。
衣柜边偶尔被当作置物架的小冰箱,是租房时母亲买来的,她用的不多,目前里面只有两瓶汽水。
估计是两人聊天都不看手机,发消息找不到人。危决和白夏的手机一前一后响起,来电显示分别是关宁和关谧。
他们对视一眼心想不妙,危决飞速起身跑出屋外,这才接通电话。
“喂?怎幺了?”
“你不看消息啊???发百八十条都不吱声???”关宁暴躁的声音直冲脑门,背景中混杂了细微的关谧的声音。
“抱歉,没注意。”他用毫无歉意的调子说着。
好在关宁并不是来质问他的,缓了缓情绪立马切入正题:“出发没?我和关谧现在准备去接西池,白鬼和崔璐已经在路上了。”
“我和白夏约好一起,马上到她家。”
“噫——”
掐断电话不给会长任何阴阳怪气的机会。
他身后的门被拉开,同样挂断电话的白夏提着行李包,脚踢掉拖鞋,换上一双黑色玛丽珍。
“关谧催我了。”她笑得异常开心,“听动静,会长好像在对你发脾气?”
“关宁脑子时常抽风,习惯就好。”
白夏不得不在内心吐槽,表面上严肃深沉做事可靠,长辈角色的会长,私底下是个比谁都闹腾的情绪化小屁孩。
“压力太大需要释放吧。”她竟帮忙找补了一句。
不出意外,危决落脚就被关宁拉到角落阴阳怪气去了。
关谧挽起白夏的手,对身后的吵闹充耳不闻,径直拉她去参观木屋。
房间也是提早决定好的,她和关谧同一间,只不过在放行李的时候,关谧蹲在单人沙发上,抱着双膝,可怜巴巴的望着白夏问:你真的能和我睡一间房吗?
轮到白夏懵圈了。
“当然啦,不然呢?”难不成还有其他选择?
她大概想不到,晚上的情况会有多无语。
食材由他们提前点单,木屋的人清早采购完放入冰箱,西池对着单子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又去检查厨房的餐具和煤气灶。
“学姐,别忙啦!”关谧和白夏两人并排在水槽边洗了一盆葡萄,关谧拨开一颗葡萄,蹦跳到西池面前,喂给她吃,“我去喊关宁和白鬼,你和崔璐学姐去挑一挑待会要看的电影可好?”
白夏看着她,不断协调周旋在每个人之间。这是自己鼓起勇气也做不来的事。她沉默着把水果端去客厅的茶几上,矮着身子生怕挡住投影的画面。
“小心摔!”关谧揪着关宁的耳朵把他从危决身边拽走,正好看见白夏的危险举动。
客厅区有一小节高差,稍不注意可能被这个坎绊倒,她进门查看全屋时一眼便发现了。
“危决,我得看着这人做事,”她指了指被自己揪得龇牙咧嘴的哥哥,“你去陪着白夏吧。”
怕她不适应。这句话很小声的飘在危决耳边。
不是同年级的同学,也不是相识很久的挚友,她能体会到白夏不愿表现出的局促,所以才一直拉着白夏做点什幺。
她更明白的是,白夏最需要的陪伴对象是危决。危决过去,白夏肉眼可见的放松了肩膀。她也松开了关宁通红的耳朵。
打扰我俩朋友的独处时间?你是不是找死?关宁接收到关谧的眼神攻击,乖乖蔫掉,守着厨房这块被分配的阵地。
午餐做的清爽简单。作为被家里强调过需要照顾妹妹的哥哥,他被关进厨房的决策十分正确。关宁这个人拿手菜不少,独自一人处理食材到完成五菜一汤,时常不过半个小时。
众人围坐在客厅桌前,墙面上投着一部轻喜剧。吵嚷的聊天声反倒是情绪安慰剂。白夏笑得眯了眼睛,不自觉的看向危决。
他们对视了无数次。每一次都比之前要更坦诚轻松。白夏像是在对危决说,她比上一次更能接收到大家的善意与接纳,她很开心。
白夏注意到关谧突如其来的叹气,凑近问她怎幺了。
关谧摇头并未说什幺。
她想,白夏晚上肯定不能和她睡一间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