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犬(完)

绿犬(完)

火。

燃烧着、飞舞着──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

如蛆附骨,一点一滴地,从她的鞋子开始,火星飞溅,尽管感受不到任何温度,但火苗却未曾停息,袜子、裙子、直到将身上那件绿色的制服也烧得一干二净为止。

当火焰彻底将李巧宁吞噬殆尽后,地上却莫名地冒出了新芽。

没有任何缘由,但她知道那就是她。

那株嫩芽飘荡着飘荡着。

不知道风是如何吹拂才能让她不落地,也不知道为何周围的雨势始终无法浇熄根部那丛不灭之火──她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一切,明明自己应该是那株小草,在梦境里的视角却是全知全能的第三人称。

那位于凯达格兰大道旁的女子中学。

那间立于南港的百货商场。

那栋有些老旧,可对周边居民却是不可或缺的图书馆。

那所有故事的开端和结束发生的地方──那个社区、那间咖啡厅。

她悬浮在那,而最后就像之前所有的梦境一样,穿着绿制服的少女小心翼翼地将她呵护在怀里,像是感受不到,又像是感受到了却选择无视那持续燃烧的火苗,温柔地,将她种在咖啡店旧址之上。

李巧宁集中精神,即使尝试了很多次知道这并没有用,但她仍然想要努力──努力把少女的轮廓看得清晰一些,努力将少女的五官想像填补进去。

但最后只能看到她的表情。

她微笑着,说着什么。

──妳要,好好活着唷。

梦境戛然而止。

她久违地做了那个梦。

是因为今天南港的夜晚一样下着暴雨吗?那滴答成片构筑而成的白色薄幕在风的吹拂之下犹如海浪翻腾,就跟当年一样。

是因为最近把十几年前那部动画找出来看的缘故吗?现在想想,学姐的眼睛虽然没有发出红光,但会不会那也是某种「Geass」呢?但她当初没有说出什么羞耻的台词啊,她只是……她只是……

只是用那充满歉意的笑容,说出那几句欠揍的告别而已。

李巧宁小心翼翼地起身,现在这时间她不想惊醒身边的伴侣。

她走到阳台,听着雨水布置而成的浪潮声──把香烟点起。

「学姐,这个计划会不会太儿戏了一点?」

「怎么会?」

「我们就这样轻易地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没这回事,妳刚刚不是帮忙把店主先生搬到地下室了吗?」

「对……没错,可是就这样?」

「有些时候只是妳认为简单而已,我可是做了不少事前准备唷。智能锁的密码我偷偷观察了很久直到今天才完全确定,然后还要制造出能够让店主先生去喝酒吃药的情境,最后我还必须准确预测这一切的时间将能够打开笼子的小道具藏进司康里面并确保他拿下来的食物里面刚好有做过手脚的那个……」

「不,我……不对,不对,为什么我的身体……」

「那当然是因为妳还没有资格参与之后的事啊。」

顾晓诗笑着说。

──对不起喔,学妹。

──妳要活下去。

──妳没听错,这是情绪勒索,可谁叫我没办陪伴妳了呢?

李巧宁想要伸出手抓住什么,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刚才一连串的紧张情绪还有体力劳动时她还没发现身体有任何不对,但当两个人离开店里的那瞬间,当顾晓诗借着「说明」拖延时间之后,那股无力感迅速蔓延到她的全身,到她的脑里。

她记忆的最后一幕,是顾晓诗温柔地将她放在社区的廊下。

她伸出那只手,抚上李巧宁的胸部。

──那瞬间,她的眼神不再迷茫。

「真想花一整天玩弄这对色情的胸部啊……」

这是李巧宁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送走李巧宁之后,顾晓诗确认了一下时间。

──警卫会在一小时后巡逻到这边,虽然也有可能会有住户经过注意到学妹,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已经足够了。

她推开渊的大门。

走向渊的地下室。

这就是传统角色扮演游戏里面打王之前的紧张感吗?

徐子渊坐在一张椅子上,像是睡着了。

只要不开启对话就没有问题,在那之前她可以从容自在地将最后的准备做完然后再点击他,头上出现对话气泡之后两个人就会被卷进漩涡进入最后的一场战斗。

──她是这样想的。

但就在顾晓诗事前的准备做到一半,喘口气打算继续的时候一道突兀的声音传来。

「妳药放得太少了。」

徐子渊睁开眼,望着她。

顾晓诗的心在那瞬间揪了一下,自己终究还是失败了吗?

「不过妳不用在意我,请继续。」

──呼,既然你这样说那就太好了……才怪。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疑惑和紧张,徐子渊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开口:「我这半年间吃的药又更重了一些,但妳下的药量还是对我有一定反应的。我现在虽然能够说话,但要起身去阻止妳这件事情是办不到的。」

「请继续。」

听到这串话之后她决定再试探一次,将身边准备好的高浓度烈酒扭开,像是进行什么仪式一样围着徐子渊的身边在地上洒了一圈。

没有反应。

正当顾晓诗打算回过身一口气完成所有步骤的时候,徐子渊再次开口:「我的嗅觉没有坏死,那个还是最后再来吧。」

顾晓诗歪了歪头思考不到三秒,点头认可这个建议。

她哼着歌,将专注力重新放回布置的作业上。坦白说这对她而言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幸亏「渊」晚上还有兼营酒吧,而营业会用到的大量纸张、徐子渊喜欢的各种高浓度酒精直接帮了大忙,或许这对他而言也是始料未及的。

──又或许其实并不是。

当一切完成之后,她随手拉了张椅子,坐到徐子渊的面前。

开王了。

顾晓诗非常地忐忑不安。

她不知道徐子渊到底计算筹划了多少,毕竟以往他不需要展露这方面的能力,而绿犬和她的记忆又是部分共有的──当药量的计算出错的时候,她认为之前获得的情报已经明显出了问题。药量错了,那其他地方会不会也错了呢?她以为至少把学妹送出去了,对方会不会又早就知道?

他真的只能开口,不能行动吗?

「──狗狗呢?」

顾晓诗心倏地一紧,他到底知道多少?

「……她走了。」

「是这样啊……」徐子渊那冰冷不见起伏的声音依旧,但却像是带上些许惆怅。「虽然承诺是给她的,不过妳们本来就无法分割,所以妳其实不需要那么紧张的。」

「你指的是?」

「我答应过她,哪天如果不满意了,可以拥有一个杀死我的机会。」

顾晓诗默然。

她知道这件事,而此刻徐子渊的坦然似乎又将某些碎片线索连接在一起──那些她曾经也没有头绪,搞不清楚的部分。

「……那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图书馆的阳台?」

「我不能看书看累了想在那边抽根烟吗?」

「那里禁烟。」

「好吧,那看来我们果然还是得遵循一下世界的运行原则的。妳听过『黑化强十倍,洗白弱三分』吗──看来没有。那这句总听过了吧:『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一直想死所以我说的都是正道至理』?又没有?妳的阅读量还是不太够啊,如果是那家伙的话……这时候一定会抓准吐槽时机的。」

──徐子渊的故事并不复杂。

那天在阳台,他也是想要跳楼的那一个。

对一个身处壮年的男性而言,他认为自己其实并不是被父权社会压迫的对象──从小到大都是如此的,即使身处这个时代,但只要找到正确的应对方式,身为男性反而更加容易在这个社会如鱼得水。

直到某天他发现自己的神经系统开始出了问题。

他失去了表情,失去了笑容的能力。

他失去了味觉,只能够靠重甜重咸去品出仅存的一丝滋味。

他试图掩饰,试图将自己借由表演训练重新包装,去好好适应这个社会──他几乎就要成功了,年过三十的他确实走向了人生的巅峰,领着让人羡慕的年薪、在舒适宜人的地方置产、开着性能优异的好车──但同时身体的状况和职场上的要求也把他逼得喘不过气。

这是一个只有更好,没有最好的年代。

他看上去一帆风顺,但谁知道他仍然在意同期早他半年升职?

他看上去一帆风顺,但谁知道意气风发的他总是要承受大老板的无理取闹?

社会的压迫不会因为你爬升到更高的阶级就放过你,而是会随着越爬越高而丢上更多的负重──那些上天台跳楼的人难道人生就真的是失败组吗?如果不是因为曾经获得大量的成功,又怎么可能会选择用那种极端的方式结束自己?

当他发现自己再也不能勃起的那天时,他的「伪装」崩塌了。

他再也不是那个叱咤金融圈的徐子渊。

他再也不是那个在圈内聚会中备受信赖的徐子渊。

他只是个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无法尝出酸甜苦辣,严重自律神经失调之余连借助药物都无法顺利勃起的可悲中年男子。

听起来很荒谬,但男生是单纯到有些可笑的。

外露的性器官并没有额外加装一个脑袋,反而直接导致男性的思维方式不可避免地偏向「我勃起了所以我想上」、「我想上所以我要让自己成长到有机会上」。权力是种春药,对于年过三十之后各项身体指标疯狂下滑的中年男子更是如此,他们需要靠直观好懂的方式让自己回到青春年少的模样──剩下的便只有性欲和食欲。

但他没有了。

他从不认为自己身处父权社会有什么不好──直到他被压垮的那一天。

同样也在那天,他听到了小狗狗的悲鸣。

是个穿着北女制服的少女,是当年的顾晓诗。

是个仍旧愿意对他这个废物言听计从的流浪狗。

他捡起了她。

──但同时她也捡起了他。

「剩下的事情妳应该多少知道一二了?」

顾晓诗微微点头。

绿犬害怕寂寞。

绿犬害怕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徐子渊。

于是当李巧宁出现的时候,她成为了一个契机……而后这个契机更是升华成一个赌约,一个关于关系是否到此为止、一个徐子渊几乎死去的情绪感受到「趣味性」的约定。

「果然我们两个都是王八蛋。」

「认同。」

「所以你完全接受这样的结局?」

「有什么问题吗?妳应该知道药量加重对我而言的意义。」

──那代表着他走向真正的倒数计时。

「倒是妳,不趁这时候跟我多说一些吗?」

「我这边不是很单纯吗?绿犬想要陪着你领便当,我中途才恢复,要拿什么去面对学妹?人格分裂很了不起吗?我们又不是完全分割的个体,她被玩弄的时候我只是没有身体的控制权──说到底,我也只是个需要赎罪的共犯者而已。」

「她能够自己一个人好好活着?」

「她比你跟我还有我们都还要坚强。」

徐子渊笑了。

是呢,或许是这样呢。

看着他的笑容,顾晓诗也笑了──那是异常柔和,像是早就决定好包容一切的笑容。

她保持着那份顺从,平静地望向徐子渊。

在看到他微微点头之后,她欢快地像只小狗一样,不顾周围那挥发在空气中的酒精味道,不停地嗅着徐子渊的脚、嗅着他的手、嗅着他身体的每一吋。

「您醒了。」

「妳也回来了,不是吗?」

她点了点头。

「既然是这个场景,那妳身上应该带着对吧?」

她再次点了点头,将准备好的打火机和烟盒从制服口袋掏了出来。

「果然像他说的一样,我不适合电子烟。」

「我们这种被时代淘汰的人还是抽这种东西合适……」

他抽了一口,将香烟递给他的狗。

一如那天他们在阳台初识。

她抽完之后本来要像之前那样跪在地上,但徐子渊却是使出了最后的一点力气,把她抱进怀中。

──或许,这才是最适合他们的模样。

她抽一口,他抽一口。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踢倒了刚才放在旁边的油桶──

他们的世界燃烧了起来。

一起燃烧着的,还有那名为和平却是香烟的鸽子。

「小宁,妳是自由的,就跟妳的属性一样,哪边都可以是妳的归宿,或许性别也没有太大意义──但我不是。他看到了我,真正的我,不是妳眼中那个光鲜亮丽的顾,不是老师眼中品学兼优的顾,不是我爸妈挂在嘴里永远比不上姐姐、从未自家庭感受过温暖的顾。」

「我知道我没有办法将他拉出来,我也从不认为自己应该要把他拉出来──请妳不要干涉我追求幸福,对我而言,能够跪在他的脚边就是最大的自由。」

署名绿犬。

「学妹,妳理解人格分裂这件事吗──我是指,妳真的理解吗?即使同样是人格分裂,每个个案都有自己的特殊之处,有些人像是聚光灯一样轮换选择,有些人在众多分灵体当中会选定一个全知全能的锚当作定位……那妳理解我吗?能够理解当我发现自己犯下这种错误之后失去面对妳的勇气、认为自己必须负责任去赎罪的我吗?」

「──或者说得更狡猾一点,妳能够理解,我就是在情绪勒索吗?『以我的死,换妳的生』。这样虽然有点坏心,可是妳如果随便就跟着我过来的话,那就是白白浪费我这条命了唷?」

「可以的话我也想陪着妳啊,可以的话我也想要玩妳的胸部一整天啊……但是,顾晓诗只有一个。」

「绿犬想要陪他。」

「我不敢面对妳。」

「所以,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解。」

「没办法陪伴妳了,对不起。」

「但我们是野草啊,只要火没烧完,总是会吹又生的,对吧?」

「看好了,我只会示范这一次。」

署名为顾晓诗。

李巧宁恢复意识已是一天之后。

她身体没有任何严重的损伤,但却因为这段时间营养过度缺乏而需要吊着点滴──相比身体的状况,她心灵的状态更让人担心。

她反复读着那两封同样字迹却来自不同人的信件,拒绝与外界交流。

警察来了、学校来了、她爸妈来了,但李巧宁却像是丢失了什么东西一样,现在的她什么也没办法去做,甚至连掉下眼泪都做不到──

直到书中的人物出现在她的面前。

「妳好,我是四条河原町小公主,一条凉花。」

她本来连被窝也不愿挪开,但听到这暱称的时候却让她瞬间想起什么──但,但那不是聊天室打打闹闹在角色扮演而已吗?而且如果这位精致的小萝莉是一条凉花的话……

「妳好,我是那个垃圾的高中同学。」

啊……这种杂鱼的登场方式和气场,应该就是那位没错了。

当规格外的武器入场之后现实需要烦恼的问题都不再会是问题──京都人很快地说明来意:「他是我的高中同学,而且我应该是第一个知道他身体状况的……我很抱歉,开一间南港没有的咖啡厅兼酒吧是我给他的建议,甚至甜点的食谱也是我替他找来的……」

他和一条凉花的到来并非偶然,但顾晓诗的邮件发送讯息太过精准,终究没能赶上──但对于现在的李巧宁而言,确实需要有人替她处理那些杂务。如果那个小萝莉家里背景真的如小说中描述得那么恐怖……不,即使只有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都能够替她打理好这些烦心的事情。

休学一年。

和爸妈解释,和学校解释。

将那些闻到血腥味的媒体挡在外面。

「他的所有遗产暂时由我托管,根据契约这份资产的转移会在妳二十岁那年正式生效,在那之前如果有租金这种额外收入产生的话则视为零用钱,一个月上限五千元,逐年增加。关于这方面……」

「京都人先生,我不在乎这些事情。」

李巧宁对他说。

「你应该也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些。」

「……好吧。」

他丝毫没有天台可能会禁烟的自觉,也丝毫没有触景伤情想到当年自己也是这样在大雪中被人推着轮椅,而是叼上一根香烟,皱着眉头开始思索着该从何说起。

「──妳有没有想过,和『学姐』交往的那半年对妳来说意味着什么?」

「现在的我可能没有那个心力。」

「那我就直接暴雷吧──她在替妳打好基础,她在重新塑造一个『李巧宁』能够快乐生活下去的可能性。妳们这年纪是很特殊的,只要死不了一切皆有可能,妳还记得学期末自己那时候是怎么笑的吗?那些笑容虽然有很多来自于顾晓诗,但对李巧宁来说呢?她教导了妳最需要的技能,陪伴妳度过最黑暗的那段时间,在我看来即使是其他的伴侣关系也不一定能够做得比她更好。」

「像子渊那样……算了,总而言之,妳现在算是半步踏进圈子里的人了,妳能够理解破坏和毁灭吧?妳应该能够想像对很多人而言那样反而更加快乐愉悦吧?可是对顾晓诗来说那并不是绝对的,至少放在她身上是失败的、不成立的。」

「可能妳年纪太小。」

「但世界上,确实存在着某些情况,是会让人『不得不』选择死亡的。对她来说这就是一个等价交换,她用残破不堪混乱无比的自己去拚,看能不能够赌出一个能够沐浴在阳光之下的妳──我认为是这样的。」

「妳可以去死,妳当然可以因为这个打击去死。」

「但就如同顾晓诗在信里面说的,那样她就白死了。」

「她用自己的全部去爱妳,她用自己的生命去补上那个洞。」

「──这是我的理解。」

他说到最后眼中微微泛着泪光,随口说了句感觉等等就要下雨了早点回去便落荒而逃。

……他又是怎么面对高中好友的变化,还有对方的死亡的呢?

「一条小姐……」

「叫我凉花姐姐就可以了。」

「小凉花……我现在可以哭吗?」

「是凉花姐姐……不过,当然可以。」

南港再一次下起了雨。

但一条凉花却像是早有准备一样,淡定自若地拿出一把足以撑住二人的伞。

那海浪的声音像是遮掩了什么,又像是有些什么从那之中穿刺而出──

──顾晓诗,大笨蛋!

──顾晓诗,我爱妳!

──谢谢妳,学姐。

谢谢……

李巧宁坐在阳台的椅子上,静静地听着今天的这场雨。

她把那两封信拿出来重新读了一遍。

她看了一眼手机显示的时间,多点了一根香烟放在烟灰缸上。

──给顾晓诗的。

「学姐,妳是对的,我们真的不难考上比较好的大学──但妳当初没有告诉我,或许当初妳也不知道的事情是:考上之后又要去追逐新的目标,去肩负新的责任。不管是社会给予的,还是我选择扛在身上的。」

「前几天的专案企划正式通过了,我们以后会有更多的资源投入青少年教育,尤其是网路安全和鉴别资讯能力,有机会变成国中小朋友的正式学科。」

「我胸部变更大了。」

「喔对了,给旁边那个恶男,北女真的很了不起,你一辈子都考不上。」

「妳爸妈真的很烂,但其实妳的姐姐很爱妳唷。在我们出院之后对方立刻排除万难回到南港和我见了一面,在她回来台湾那段时间我们聊了很多很多。但妳姐毕竟也没有比当初的我们大上多少,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让大人『公平地』对待妳……」

「我好想妳。」

李巧宁就这样喃喃自语着,直到香烟燃烧殆尽。

──雨停了,浪也停了。

我们是北女,我们是小草。

烧不尽,吹又生──

就像是十七岁的妳。

──野火〈绿犬篇〉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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