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云上完马术课回家后,并未如预期在客厅里看见张斯佳等候的身影,去厨房前张望了一圈也同样没找到人。
乌溜的眼珠子一转,联想起这几日她言语神态间的反常,沈逸云敏感地意识到或许某些事情出了变故。
心不在焉地在保姆的帮助下洗完澡后,沈逸云顶着半干的头发,赤脚悄悄跑上二楼,想看看张斯佳究竟在做什幺。
刚穿过回廊,主卧内即传来清晰的人声。沈逸云蹑手蹑脚地靠近,扒着门板侧耳聆听。
“…充琪姐,你说你家老汤昨天看见那个胡月哭着进了思仁的办公室…”
“不会吧…不可能是小郑送她回常州的吧…”
“思仁跟她应该没什幺…我知情的…嗯…”
“你也是出于好心…我当然不会说是你说的…你放心…好…我挂了。”
单听内容,小小的沈逸云尚无法获知发生了什幺,但她熟悉张斯佳所用的口吻,这种压抑的音调,说明妈妈此刻已然格外愤怒。一般只有她干了极大的错事时,张斯佳才会用这种口吻同她说话。
沈逸云抿紧嫣红的小嘴,考虑是否该推门进去安慰妈妈两句,可想了想,又担心波及自身。
不过还未等她做出决断,房内便传来一阵闷闷的哭声。
眨巴一下乌亮油黑的大眼,沈逸云挠了挠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妈妈怎幺会哭呢?在她印象中妈妈一向强势坚韧,她实在难以将流泪这种脆弱情绪与其扯上关系。
然而,那哭声却越来越大,直至到了令她无从自我欺骗的地步。
沈逸云一时茫然无措,呆楞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应该去找谁?爸爸?可是爸爸已经很多天没回家了。
攥了攥肉嘟嘟的小手,沈逸云刚洗干净的身体上急出一层薄汗。小脑瓜子飞速思考几秒,她一溜小跑回到楼下。
跳上沙发,摸过矮几上的座机,她屏住呼吸摁下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嘟——”
“喂?”
“爸爸。”
”云云?”沈思仁有些惊讶,赶忙挥退办公室内的左右,换上一副和蔼腔调,“怎幺突然给我打电话啦?“
听见沈思仁的声音,沈逸云安定下来,蜷腿缩进沙发里,撅嘴抱怨,“爸爸你怎幺还不回来?妈妈都哭了。”
“妈妈哭了?云云知道为什幺吗?“
“我不太明白…”沈逸云含着手指思忖片刻,又补充道,”不过妈妈跟充琪阿姨打完电话就哭了。“
沈思仁若有所思地把玩起桌面的茶杯,”云云听见妈妈说了什幺吗?“
“充琪阿姨好像告诉妈妈,胡月姐姐昨天哭着进了你的办公室…”沈逸云想了想,将自己无法理解的那段省略,“然后小郑叔叔送她回的常州…就没了。”
沈思仁低垂眉眼,无声地笑了下,继而说,“好,爸爸一会儿回去,云云不要害怕,也不要告诉妈妈给爸爸来过电话。不然妈妈知道,如果生气了,就哄不好了,明白吗?”
沈逸云似懂非懂地”嗯“了一声,随即不忘奶声奶气地嘱咐,“那爸爸快点回来,云云想你了。”
周元昨夜与陆宽在沙发上就如何将艾顿的生源输送至他的公司,进行了深远的探讨。
直至眼皮粘住,仍在强打精神喋喋不休,是以当发现在床上醒来时,周元愣了半晌,才意识到是陆宽将她抱进房的。
放空了片刻,周元起身进卫生间洗漱,陆宽的家里自她上次短暂入住后便备下许多她用的护肤品与化妆品,极大程度地方便了此刻的偶然留宿。
刚抹完精华,正准备涂打底,陆宽忽然推门进来。
“起来多久了?”
从后环住她的腰,陆宽将下巴搁在她头顶磨蹭。
周元望着镜子中前后交迭的身影,有片刻的无所适从,慢了半拍才点头。
“刚起。”
“已经五点了,饿吗?”
“还好,不是很饿。”
“出去吃还是在家里吃?”
周元略一思忖,将手中打底放回桌面,回身看他,“就在家里吃吧,省得我化妆了。”
“也行,想吃什幺?我来叫。”
腰际的小臂箍得牢,正对而立,周元上身被迫紧紧地贴着他,即使仰面,鼻尖也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唇面。
无端地,便平添出几分暧昧。
对着那副距离极近的面庞凝视几秒,周元头一次发觉,兴许是以往周遭的人太过惊艳,以至令她忽略了陆宽的出挑。
杏色的长眼、高挺的直鼻、粉色的海鸥唇搭配窄长的脸型,虽不是打眼望去即挪不开视线的类型,却是耐看挑不出错的清秀。
如同被喂下防腐剂,那种不被岁月腐蚀的少年感,数年以来,在他身上历久弥新。
陆宽见周元直直地盯着自己,一时不由自凑得近了些,嘴唇贴上她的,”在想什幺?“
周元实话实说,“在想你还挺好看的。”
陆宽愣了下,随即鼻息顿住,感到后脑一阵发麻。
然而窃喜并未漫上眉目,他努力克制着,佯作游刃有余,“以前没觉得吗?”
周元轻易看穿,却觉得他此般情状甚是可爱,不禁发笑,“你猜呢?”
陆宽磕下眼皮,叹出一口气,蓦地吻上去。只觉自己在她面前想要维持一点体面,总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