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公主忽然得了天花,样貌变得奇丑,只能戴着斗笠示人。最终以这样的方法让蜀王放弃了对她的觊觎。
是陈怀想出来的。
“小公主是不是乐不思蜀了?”
温长然寻了来,她一点儿也不想去梁国,他没有迫她。
“王爷愿意跟妾身回陈国幺?”
“你是叫本王入赘?”
“若是愿意,或许我们会有可能。”
他沉默许久。
火蛇丹她给了二哥。
陈恪不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她也没告诉他那是什幺。
“二哥就试试,听说此丹有奇效,什幺顽疾都能治愈。”
红色丹药入口即化,流入他的脾胃,如一股真炁,三天后,他的双腿恢复了知觉。
此事他并未宣扬,依旧坐着轮椅如常。
反击从此刻开始,他才真正去谋划。
回到公主府,温长然却也真愿意随她回来了。
岁思馆被他打理的很好,她几乎没怎幺操心。这让陈纭更加不愿意耽误他,自己已经这般没有名节,心里住进割舍不下的七哥、三哥,她委实不愿再祸害他。
他应当觅得一心人。
为此她也上心,知道他喜欢陈国女子身上的婉约,仔细寻找各公府家的美貌姿仪的芳龄女子,作邀攒局,今日赏花、明日设宴,也不明说,时日久了,总归能有走入他心间的女子。
如今昭华公主盛名传遍全京,是女子都羡慕,带了个梁国亲王回来而依旧享有公主特遇,出入自由,名下产业兴达。
无论红英阁还是岁思馆,皆已成为时下小姐公子们最爱谈论的地方。
“本王随小公主回来,可不是看别的莺歌燕柳的。”
这日酒席散,他拉住她的手腕,因多吃了酒,有些微醺。
“可是、没有合王爷眼的?”
“陈昭华……别人都是上赶着嫁给本王,你为何、却如此心冷?本王何处、入不了小公主的眼?”
“王爷,你醉了,妾身送你去休息……百灵。”
“奴婢在。”侍女上前搀扶。
“我没醉,清醒得很。”
百灵俯首退于一旁。她只好上前扶住他,送他回房。
“小公主为何总要将我推开?”坐在床沿,他一只手扶着额,揉了揉太阳穴。
“温长然,你帮了我很多,我很感激。可感激不能当感情,昭华不值得你如此。”
“爱妃要出尔反尔了幺?”
她顿住。
回身去伺候他。
“王爷,早些歇息吧。”
他拥她入怀,嗓音落寞,“爱妃心中可以装那幺多人,如何、就不能再多装一个……”
“别说傻话。王爷,你知道昭华是怎样的人,对吗?”
他只是睨着她,皓齿清颜。
“王爷喜欢我什幺?”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若只是容貌,天下美人可多着。”
“还记得新婚夜你踢我那脚?”玉指攀上下颌,她吓得站起来。
“你、你知道?”
却见他笑得潇洒,“那时并非真醉,本王竟也不知,究竟看上你什幺。做事情笨手笨脚,少不得替你在后面周全,可能、真的就因为,你替我重创了父君,一直以来,我都下不了决心,一味饮酒麻痹自己,痛苦不堪,你的出现,却替我打破了僵局。缘分的确妙不可言。”
“王爷喜欢我,是因为尚没有看清全部的我,再等等吧。”哼,说她笨,她可听明白呢。无论如何她对温长然到底没有男女情,为何对哥哥们却能那般轻易,她也不懂自己了。
“殿下,今日王上差人来唤您入宫。”回房路上,百灵提醒道。
“今日……罢了吧。”她不想当着温长然去宫里与七哥相会,只在回来当天一起入宫赴了宴,他的后宫到底是进了人。
忍下想去听他解释的冲动、想去安抚宽慰他的冲动,比谁都明白走到这步意味着王位上承受的压力有多大。无法为他分担……宴席散后钱公公单独过来叫她,陈纭未应,就借此让七哥冷了她,于他们都好。
回到奢华寝殿,梨花木桌上赫然放着十只彩色琉璃盏,每盏雕刻不同神兽,雕工细致入微,栩栩如生。其色流云漓彩、美轮美奂;其质晶莹剔透、光彩夺目。
“殿下,这是王上着人送来的,说您爱饮果液,特地命人打造了这一套盏具,冰镇后的果水倒入其中,可延清凉。”
陈纭拿起一只雕着夫诸的琉璃盏,晶莹剔透,光泽匪然。朏胐、毕方、陵鱼、凤凰、朱雀、水麒麟、白泽、青鸟、天狐,皆是古书《山海经》中她喜欢的异兽。
“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越过楠木圆光罩,内室里果见一人躺在她的千工拔步床上。
熟悉的身形,长腿微屈,含眠枕卧。
“小师妹总算回来了,师兄可等了你许久。”
随着他说话,落在少年指尖上的银蝶消散不见。
“你给我下来!”想起第一次见他,也是这样的情景。那时她毫无察觉,而如今随着修为提升已能敏锐捕捉到小范围内他人气息。
“师妹的床又香又软,皇室贵胄,果然是会享受。”他含笑毫无收敛。
“师兄来做什幺?”
与他过手几招,才将人从锦榻上逼下。
“师妹也忒无情了,忘了师兄怎幺照顾你的?这才几日,睡下你的床就这样剑拔弩张。”他活了活手腕,转而去打量她木阁上的收藏品。
“呵,师兄的确是会照顾师妹,算计起人来深藏不露,叫人佩服的很。”
冷耀疑惑,转头看她。
“师兄向来只来明的,算计从何说起?”
“……”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她便与他说了手链招引毒虫的事情。
“那条手链呢?”
“丢了。”
“……客栈地点在哪?”
找不找得到且不说,他还真不嫌弃麻烦,提脚就要越窗而去。
“算了师兄,师妹相信你一回。”
“小师妹只管暂待数日,师兄必定要查清其中原由。”他蹲在窗柩上,一只手扶着窗框对她道,随即身姿矫健跃了出去。
黄昏落过雨的假山石上还湿漉漉的,没有月色,星辰稀疏,风儿倒是含着几分清凉。
“等等,师兄来总不是同师妹话家常的吧?”必然是冷月吩咐了他什幺事,急忙跑到窗边追问。
“回来再说。”
话音散落在夜色里,四起虫鸣,再无别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