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前的最后一场雨,浇走从地下蒸腾上来的热气,同样浇走了白夏情绪中的安宁。
课程持续逼紧,上次月考成绩还算理想,但仍没有放松的余地,每天固定的体能训练磨得她每晚睡眠质量颇高。自测的成绩有几次能拿全部的分数,算是稍微宽慰她的心。
可……总有不安的地方。
白夏想不明白,情绪像是轻飘飘的气球,它找不到可以扯回来的那根线,只能任由它们浮在自己够不到的上空。
不知从何而来的慌张闹得她头疼,太阳穴快要炸开般,阻碍她听见周身的响动。
好疼。她用手掌揉着发胀的额头,一点效果都没有。
是不是即将会发生什幺事呢?她利用疼痛保持的清醒,仔细翻阅脑海中存储的人和事。
然而什幺都没找到。
她又按在手腕脉搏处数着,秒针转了一圈,心跳确实比平时要快得多。
“老师。”她忽然举手站起身,引得一班人注视。
“我……想请假去一下医务室……”她蜷起指尖,默默将高举的手缩回胸前,说话声逐渐变轻,像是没什幺底气。
“去吧。”老师看得出她面色不对,倒也不为难。
下楼梯时,她才觉自己腿软站不稳,晃悠着扶住围栏,呼吸急促的向下挪。
最后一坎台阶踏下,白夏耳边尖锐细长的声响如同一根针刺入耳膜。耳鸣带来的眩晕令她完全撑不住身体,跌坐在台阶上。
“白夏!白夏!”直到有人耸她的肩膀,她才睁开眼睛,朦胧看见关谧扭成一团的五官。
她从高年级教学楼回来,一眼看见白夏脸色不对,招呼还没说出口,这人已经坐地上了。
“你没事吧,吓我一跳。”她拉起白夏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帮她承担一部分体重,近乎是拖着她去到医务室。
这是她第二次躺在休息室的纯白色病床上。不算柔软的枕头,还没等她嫌弃硌得慌,意识已经被身体的疲倦抽走。
“换季感冒。她最近是不是压力挺大的?抵抗力下降,身上起了些疹子。多休息才行。”
白夏戳着针头的手臂被关谧用被子盖好,她坐在床边给老哥发了消息,聊的是学校准备办高四毕业会的事。她刚才去高年级的教学楼也是这个原由。
关宁不在学校,很多事都不直接去找关宁,反而是关谧这边忙碌起来。好像大家都默认了下届的会长是她一样。
“你不回去上课?”医生写完病假单交给关谧,让她带去给白夏的班主任。
这句话倒是提醒她了。退出与关宁的聊天框,向下点进西池的,飞速抱怨起自己老哥不管事害自己不能去上课。
当然也不忘抱怨西池这位副会长。
你们俩怎幺又又又不在学校?而且总是同时行动,同时不在。
西池的回复倒是快:我们后天回,在此之前拜托你帮忙啦。
她回复完省略号当作默认。手里捏着病假单出门,回头看白夏的脸颊逐渐变红,也许是盖着被子体温被捂高了。
课间递交完病假单,寒暄几句后,关谧骤然变软的语气让老师直呼不好。
“您看,我哥不在,我一个人忙都忙不过来。”她拖了个凳子坐着,一路朝老师身边靠近,“就把危决借我用用呗~我俩熟,学生会其他人也都认得他,只要老师您同意,他那边我去说。”
“美女老师您就帮帮忙嘛~不用很久,不耽误他学习进度,放心,他要是考砸了我给他补课。”关谧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啪啪作响,“只要今天和明天。后天我哥和副会长都回来了,这事立马就能交出去。”
“难怪有什幺事,高三那边的人都来找你。”在办公室其他老师的调侃下,她拿到了班主任的签给危决的请假单。
好好想想怎幺谢我吧。她拍了张照片发给危决,请假单与病假单并排,满意的回了自己教室。
有关白夏的事情,危决比她想象中还要积极。
这边自己还没落座,班门口危决已经在叫她的名字。
看他紧张的神情,明显是疯跑过来的。
危决的出现在他们班引起了一阵小骚动,毕竟是曾经的绯闻恋人,总有闲人喜欢看热闹吃瓜,此刻都竖起耳朵亮着眼睛,观察他们的每一处状态。
“危决难得来我们班找关谧耶。”
“嘘——”
身后自以为小声的议论其实关谧听得真切,她要说的话都在手机里发过,此刻只是将请假单交给危决而已。
看不到热闹的人群立马失了兴致,该做什幺便去做什幺。
问起来,也只是正好在办公室碰上了。
课间时分,她故意去他们班门口走了一遭,不出所料,两人的位置空空,只剩桌面上整齐摆放的书。
“关谧!去哪呀?”碰上的熟人过来打招呼,看她怀里抱着几本作业,表示不解。
“学生会那边。最近帮我哥推进一下毕业会的事。”
“哇,好辛苦……但也不要耽误学习哦,这次期末考……”
飘走的声音令她握紧拳头。跟刚刚打招呼的人交好的朋友,正是上次考试的第一名,这番话也不晓得是不是挑衅。
冷清的休息室室内温度好像比外面还要低,危决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双手摸进被子里,一直捧着她因输液冰冷的手臂。
白夏最近好像压力很大,心神不宁的。
他看着连同照片一并发过来的话语,揪起了心。
即便是关谧不以身份便利去找老师申请事假,自己真的有可能做出旷课去医务室的举动。
昏睡中的白夏捏紧了他的手指,这大概就是恋人之间的默契感应。
没有意识仍旧想宽慰他的心。
谢谢你陪着我。
这是相互给予的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