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千金姓李,闺名唤做灵欢,仙姿玉色,今年刚刚及笄,素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每次上街,便有五陵少年打马竞相追逐车后,也算是京城一景。
李灵欢师从贞白师太,自觉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很有些傲世轻物,从不爱与京中其他千金交际,是以,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子虽多,不喜她的千金名媛也不少。
眼看李灵欢在赵堃手里吃瘪,女子席上传来轻笑,声虽不大,但听在李灵欢耳中确是刺耳至极,她立时红了眼眶,袖子一擡掩面而去。
这折春楼盖的是个楼台的样式,得从外面的木梯上楼。
白静姝带着红桃上楼的时候,正好碰上李灵欢小碎步跑下来。
她先是惊于这少女的美貌绝对不在自己之下,后又见她神色仿佛正在哭泣的样子,便好奇上面发生了什幺事。
提着裙子加快了脚步,还没到地方,就听一人在责难谁。
发难的人是宣太后的侄子,宣麟。
宣麟亦是李灵欢的追求者之一,见佳人羞愤离去,当然要为她出头,站起来指着赵堃道:“赵堃,我最烦就是你装模作样,难道你今年会试第三的成绩是做假不成?”
宣麟虽然是宣太后侄子,但盖因宣太后没有亲兄弟,宣麟不过是她庶兄的儿子,再加上宣太后如今地位尴尬,所以宣麟这皇亲国戚的身份,就有些不上不下的,他责难赵堃,竟无一人帮腔。
毕竟赵堃可是如日中天的敏郡王表弟。
谁势大些,大家还是会分的。
这边赵堃还没说话,旁边的刘延礼就讥道:“会试第三就要会作诗不成?谁规定的道理?会试考四书文,五经文,诏、判、表、诰各一道,再加上策问一篇,五言八韵诗不过其中一篇罢了,子修兄倘若五言八韵没写好还得了第三,更证明他高才而已,有些人硬要挑刺,反倒显得下乘。”
刘延礼与宣麟有些旧怨,讲话颇不客气。
宣麟气了个倒仰,没想到一个区区昌平侯府无爵可承的毛头小子也敢给他没脸,是可忍孰不可忍。
“刘延礼!赵堃是自个儿没嘴幺,轮得到你在这替他说话?哦,也对,古人云,诗者,志之所之也,连作诗都不会,想来是个无甚志气的孬种。”
这话可就过了。
众人去觑赵堃的脸色,只见人家端着一杯茶在慢悠悠地品,眉尖连动都未动一下,外间如何纷扰,似乎都与他毫无关系。
正当大家等着看他如何反击的时候,一道清软的女声蓦地从侧门边飘进来。
“公子此言差矣。若按公子所言,孔孟二圣皆无诗作传世,岂非也成了公子口中的无志之人?”
宣麟扭头看去,正要斥这歪曲他意思的多事者,这一看,却当场愣在原地。
门口的少女身穿浅色纱裙,秋日不骄不躁的暖阳给她渡了一层如梦似幻的光圈,透着宽袖裙摆氤氲开,仿佛一团云雾,而她在云端行走,连精致如画的眉眼都朦上了仙气,叫人怀疑她究竟是不是凡人。
白静姝一开口,刘延章就认了出来,不知怎地,听见白静姝来诗会,他心中竟有些烦乱。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即使这少女在他脑海中的形象已被描绘了千万遍,此时此刻,亦让他惊艳不已。
白静姝说完后,便迈过门槛往女席走去。
步履款款,仙姿飘飘,白色纱衣下的粉蓝里裙露出一点边角,众人这才发现,她逶迤在地上的裙摆之内竟绣着十几只立体的蝴蝶,似是被少女吸引,匍匐在她身上不肯飞走。少女行动之间,腰臀轻摆,连环佩相击的脆响都变成了为她所奏的仙乐。
到她进入女席之后,那种仿若跟世间隔了一层的感觉就更明显。
在座千金,便是方才离开的李灵欢,为了彰显美貌,怕穿着素雅被人比下去,都身着亮色,乍一看,女席上姹紫嫣红,群芳争艳,但白静姝一进去,就像一只仙鹤进了花园里,谁会在意仙鹤身边的花开得如何呢?
总之,白静姝达成所愿。
她在京中权贵子弟面前的头一次亮相,十分完美。
在这样的美貌面前,宣麟原本心里的羞怒也变了味道。
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像被美人拿拳头锤了一下,不怎幺疼,倒有些痒。
“这位姑娘眼生,不知是哪家千金?”宣麟问道。
白静姝这才看向宣麟,他既然敢对赵堃发难,家世想来也不会太差,相貌其实也算过得去,可惜,年纪轻轻眼底就有一丝浮肿,身型虽瘦削却有些畏缩,神态之中的轻浮气更是惹人反感。
背地里估计早就酒色掏空了身子。
白静姝在心里给此人打了大大的叉,再回他,就显得意兴阑珊,只剩下客气疏远了:“家父乃怀庆知府,姓白。”
怀庆知府,地方从四品的官员,在宣麟看来,不过小门小户,给他做贵妾正好。
他眼睛滴溜在白静姝身上转,许是知道她家世一般,也就没了对李灵欢那般的尊重,如看自己的囊中物。刘延礼见他眼神讨厌,他现在有些开窍了,不是以前的菜鸡,想想就知花名在外的宣麟脑子里意淫些什幺污秽场景,简直是对白静姝的亵渎,恨不得把他的眼珠子扣下来,一拍桌子:“她是我昌平侯府的姑娘,怎幺,你有意见?”
昌平侯府?宣麟顿了一顿。
京中从未见过,约莫最多也就是个表亲,有甚好怕。
“看在白姑娘面上,我不与你计较。”宣麟此时只想与美人搭话:“姑娘刚才所言,孔孟二圣虽然没有诗词传世,但却有大道教诲,用他们二人跟赵堃相比,恐怕不太对吧。”
宣麟虽然是在问白静姝,可那神态语气,更像是调戏。
作者有话说:
感觉自己是popo最清水的作者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