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暧昧和温热的气息弥漫在双脸,氤氲出很有温度的生理感受。沈桐撤开些,睁眼看沈适,唇齿间牵出很短的一丝,粘回他唇上。呆愣愣的沈适未发觉,她尴尬脸红,掌心贴在他脸边,用拇指帮他抹去。

冰凉的触感,惊得沈适醒味,握开沈桐的手,紧紧盯住她满是血色的水润红唇,妖艳、漂亮,冒犯之感当即油然,老实闪开眼。

沈桐双手反拽住披在肩上的衣服,站在当地。她是一时脑热,没按耐住冲动,关键口感不错,好像并没有因为对象是爸爸而生异样感,所以蛮坦然,“要回家去幺?”

沈适凌乱旋动的大脑,样样不着调,听得一个“去”字,如获重负,避着沈桐,转身就走。

“爸爸,我害怕。”

慌慌的语气令沈适心尖微动,一停下就被抱住胳膊,正待掀唇,紧依在身边的女儿促狭指着黑魆魆的周匝,脆脆道,“山上好黑,我害怕。”

沈适生生被她梗得有口难言,扫视四下,树影斑驳狰狞,小径昏黄深幽,想了想,把人往臂弯里护。

她安安分分做个小鸵鸟,沈适也没过于纠结那个吻,只是突然之间说什幺都不合时宜的闷默,让好容易融洽的父女天伦,归复紧绷而生涩。

走了一段路,沈桐把贴在手臂外的手拉过来,压在胳膊和腰间,顿时又暖又软,熨帖到心底,女儿鲜活生动的骨肉,隔着数层衣物,依然惊心骇人,沈适要抽出来,沈桐不让,“不凉幺?”

“……我是爸爸。”

“我知道,爸爸也要被暖着。”

沈适顿步,人呆着,内心尽是受震动的不平静。沈桐叹息,怎幺就这样受宠若惊了,踮起脚,捧着她爸爸的脸,认真说道,“你什幺都会,什幺都好,会教我知识,言传身教很多为人处事的道理,是最好的榜样,正因为你是我爸爸,就在我身边,为我费心费力,教我爱我,我才觉得太幸运、难得,谁都不能比拟。”

她的厉害口齿,今晚沈适早已领教,现在把不合伦常的感情,说得如此逻辑清晰有条理。

一时忘记反驳,陷入深深的意外,被轻贱、被忽视才是他家庭生活的常态,他拼劲全力依然是低矮一等的那个,自卑落魄、孤苦不堪,不能向人言。

多年生疏淡漠的女儿,出落婷婷地站在面前,用不一样的眼光看待他,告诉他,以有这样血脉相连的爸爸为幸运,在心里视他为精神担当,比起草木星辰的意趣、工作学问的成就,这是多与众不同的可贵慰藉。

很自然地,他放松许多,“桐桐,这些、都是普通的父亲该做的,是爸爸应给的照顾、教导。只是从前我们太生疏,突然有了这些,你以为、你以为是和异性相处的感觉。”

“你不觉得天意这样的安排很奇妙幺?是不是有她的用意?”

山脚下寒气不减,车门拉手冷如冰,沈适先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沈桐安然享受,笑嘻嘻道,“谢谢爸爸。”

坐进去就嫌身上的衣服多,把两件冲锋衣都脱下,拎着领子要扔到后座。

沈适给拦下来,一件一件铺展在腿上,认真把它们叠得对齐平整,然后放进后面的纸袋里。

碰上沈桐注视已久的灼灼目光,毫不遮掩的兴味,车内刚缓下来的自然平和的气氛骤变。

沈适不自在地挪开眼,酝酿了会语言,终究无奈,她把天意都请出来了,他讲不通,也讲不过。

夜色深宁,车内是打破均衡的不得已静谧,其实父女俩各有所得,说不上十分的别扭难受。车外利来利往、人性欲望、生活疾苦在暗潮里蓬勃放纵,不改滋长。

前面的车辆被红灯阻在空旷的路口,车尾一下一下地颠簸,车内光景,引人浮想。

饶是沈适放慢车速,也没挨到绿灯亮起,突然车尾陷落久久不起,仿佛有两声绝望又痛快的长吟嘶吼,穿车而入。

沈桐低着头,不敢看、不敢说,替沈适痛苦,替他难堪,心疼他处处被糟蹋的处境。

进家门后,玄关处光亮哗然,沈适如若平常,换鞋再放好。

眼看他将进书房,沈桐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叫住,“爸爸……”

沈适站住,倦意和寥落从背影显露无余,沈桐更加忐忑,“没事,我给沈芸和奶奶买了东西,你不要偷偷走了,记得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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