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这样热情,师兄却之不恭。”
“那、师兄知不知道,这个葛唤之到底掌握着怎样的秘密?”
“不知。奉劝师妹不要好奇。”
“殿下……”百灵附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师兄用完膳自便,客房已备好,有事吩咐她们即可。”说罢叫来一众侍女,“师妹有点儿事出去处理一下。”
他好整以暇,“正好我也想出去逛逛。”
一同出来,冷耀并没有跟着她一起。
外头细雨萧萧,他出来,必是有别的事情。
“可要属下替殿下处理?”去往天下第一楼的路上,林七问道,毕竟她的主子从没杀过人。
“既是任务,本殿下自己完成。”
马车停在繁华街段,只是因为阴雨天,路上行人极少。百灵撑伞侍奉主子进入香楼,里头软帐红绡美人笑,热闹喧腾与楼外清冷截然相反。
“哎呦公主殿下,第一楼可不招待女客,殿下莫叫民妇为难。”
她刚要擡步,珠光富丽的中年女子捏着丝娟迎上来,掩了掩鼻尖,谄媚表情之下是拥有后台的硬气。
毕竟第一楼的规矩,即使王公贵族也不能僭越。
这才让此处成为达官显贵们最爱的交流机密之地。
林七抽出短刀直接架在老板娘脖子上,楼中护卫瞬间围上来四五人,气氛一时紧张。
陈纭安抚林七收起兵器,擡眼周遭,似乎没有多少人因为此处意外送来目光。
“本殿下来只是接人,若是破坏了规矩,还望妈妈见谅。”
“今日第一楼真是热闹。”
清雅之声,如云中之鹤,众人目光俱望向门口来人。
一袭锦绣鹤袍,气度卓然。仅仅是踏进的那一刻,仿若照亮了整个殿堂。
大厅内的女娘们纷纷视线瞻瞩,窃窃议语。
“今日吹的什幺风,丞相大人居然会来咱们这里?”
“早闻骆丞相天资不凡,俊如九天神仙,奈何深居简出,今日得见,果真比那传闻还要神姿爽逸……”
“不知道这样的男人怎样女子才配得上……”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人家骆丞相可是性情寡淡不近女色。没听说先前昭华公主为了捉弄丞相,送了好些花楼女子到丞相府,结果那些女人居然全都从良了!”
“天啊。”
“哎哎哎,快看,他朝昭华公主那儿去了……”
“这两人不是对头吗?看戏了看戏了。”
陈纭不解,骆元徽居然会来这种地方。
视线略过她,骆傅直接对富丽女人道:“是本官邀请了昭华公主来此处对弈,上房可准备好了幺?卜妈妈?”
“哎呦是骆丞相啊,备好了备好了,就等着您呀大驾光临呢。”卜荷笑盈盈扭着腰肢迎上去,态度陡然转变无痕,这逢迎的功夫没个八九年是练不出来的。
陈纭跟着他进了雅厢。
骆傅,举国第一权臣,他的莅临无异于给天下第一楼做了最高宣传。不近女色、生性冷淡的骆丞相都来此处消遣,可见第一楼之高雅特色。
自从当初被红英阁冲击元气大伤,第一楼始终没有得到很好的恢复,骆丞相这个面子,就是破了不准女客入内的规矩,卜荷也清楚孰轻孰重。
“丞相大人不是真要与本殿下下棋吧?”看着房间内干净雅洁的棋盘,陈纭落座。
骆傅没回答,自琴案边坐了下来。
“公主且耐心听臣为您弹奏一曲。”
葫芦里卖的什幺药,四哥可还等着她去救呢。
“方才多谢丞相出手解围,不过本殿下尚有事在身,不打扰丞相雅兴了。”
“殿下若真迈出这个门,今日谁也救不了。”
拨弦之声铮铮,她顿住脚步。
锦王边关剿匪凯旋而归,被郝廷尉做局邀去,四哥那个直肠子,恐怕给人下了套都不知道。
郝匡勾结齐国,陈纭没有查到这层,可骆傅清楚。
她若贸动,只怕自己也会陷进去。
琴音流泻,曲意高旷,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又似丝丝细流淌过心间。
陈纭饮了口茶水,看向拨弦的男人。
要说骆傅的姿容,当真不输晋国见过的那位谪仙一样的男子,他与裴稷都是那种生于俗世却不染俗尘之辈。心自高洁。
“改天介绍个人给你认识吧。”听毕一曲,余音绕梁,使得今日的第一楼添了高敞韵味。厅外顾客无不沉醉。陈纭托着下巴悠悠向他道。
说不定就成就了伯牙与子期的佳话。
轻抚琴面,他振衣起身。“现在,殿下可以去做想做的事情了。”
“……”完全无视她的话……在他面前,她似乎永远只有听从的份儿。
这男人料事如神、材高知深,陈纭自知不及。也不想再招惹他。
“成,骆丞相,告辞。”
走到门口,她又想起什幺,回头问道:“听说丞相大人在请辞回山,可是这个位置、做得不舒服?”
他盘坐于茶案前,煮好的茶汤清沸,不紧不慢地冲泡,“公主若有兴趣,微臣可说与你听。”
“长话短说。”
他擡起眸子,悠远宁致的目光,若空山新雨后的林子,洁净、清灵。忽然就照得她心中怪蹴。
“现在的殿下心不在此,微臣只有一句话送与殿下——”
“什幺?”
“俗世贪欢,终为其所困。”
他安淡品茗,松然谈吐,这幅画面久久烙印在她的记忆里。
“丞相是想叫本公主与你一起遁世修行幺?”
她跪坐在他对面,一只手支着下巴,含笑嫣然望着他。
骆傅放下茶盏,却没有回答她。
是不是喜欢推演算卦的人都爱这般高深莫测。
陈纭伸手勾起他的下巴,一副魅惑众生的模样:“等洛丞相爱上我的时候,本公主自然跟你走。”
轻甩秀发,她窈然起身离开。
洛元徽微微垂眸,轻不可闻地叹息。
他的愁肠,似乎无可解。
知天命者,多为天命所困。
“谨哥哥,”天字号包间,推开门看到雅座上熟悉的人,陈纭展开笑颜。“好嘛谨哥哥,一回来就出来花天酒地,让奴家好等。”
“这位是?”房间中两人面面相觑。
不过陈谨很快反应过来,他妹妹的声音,即使经过伪装,他还是识得出来。
“抱歉,唐突了大人。”她低身行礼。
郝匡看着面纱女子,仪态举止非是普通人家。
陈纭走到桌边,看似不经意跌倒,被陈谨接进怀中。
“当心。”
“谨哥哥,奴家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