遐思遥爱

门开了。柏溪站在门口,打量了一眼长袖牛仔裤的李衔月,侧身让开了路。李衔月努力微笑着打个招呼,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懒懒的声调,柏溪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粉白拖鞋,“没人穿过的。”

李衔月紧靠着门,“老师,我觉得我站在门口就可以了。”

柏溪擡眸看了李衔月一眼,随即蹲下身子去解开李衔月脚下运动鞋的鞋带,惊得她上手推开柏溪:“老师我自己来!”

柏溪冷不丁被推了一下,却也不恼,起身靠墙看李衔月换鞋。

什幺癖好啊这是。李衔月吐槽着,龟速换好了鞋。

“老师,可以开始补习了吗?”李衔月将手提包提在胸前。

柏溪接过李衔月的手提包将它挂在架子上:“谁说我要给你补习?”

“啊?不补习那……”李衔月茫然地看着柏溪。

“跟我来。”柏溪拿过桌上的玻璃杯,走向屋内。

李衔月踟躇着跟在后面。

两人进了一间房,入目满是挂得整齐有序的衣裙。柏溪迅速挑了一件往李衔月身上扔去。衣裙挂在李衔月肩上,她不敢动,任衣裙这幺挂着。他专心致志地挑选,李衔月默记着身上有了多少件裙子。好一会儿,柏溪回头看向李衔月,捞起衣裙后从里面随时抓了一件:“换上。”

李衔月拿着衣撑,用眼神询问。

“试衣间。”柏溪指了指角落的小空间。

李衔月想说什幺,最后却只沉默地钻进试衣间。

那是件纯白纱裙,上面镶了不少钻,在光照下流光溢彩。李衔月小心翼翼生怕弄掉了一颗钻。

试衣间四面八方全是镜子,在这种环境下李衔月内心紧张更添一分。拉上腰侧拉链,李衔月检查了一下没什幺问题才打开试衣间的门。

她的左手掩盖在胸前,右手抓着左臂,就这幺站在试衣间门口接受柏溪目光的审视。

“冷吗?”柏溪走近问道。

李衔月吸了一口气:“不、不冷……”

“那就把手放下。”柏溪目光掠过暴露在外的锁骨。

李衔月放下手,不安地在身后纠缠。

柏溪又走近几步,伸手在李衔月脑后顺下皮筋,柔顺长发一泻而下。

“这个,”柏溪两指夹着黑色细皮筋,“我没收了。”说着便将皮筋戴在手腕间。

日渐西沉,暖黄的夕阳被窗帘隔绝在窗外,柏溪擡手打开灯,屋内瞬时亮如白昼。

这是李衔月换的第七件裙子,这件依旧是纯白颜色,裙摆是不规则设计,背后系着蝴蝶结。

李衔月从试衣间出来,却见柏溪没有看她,而是望着她刚换下来的衣裙发呆。在柏溪看不到的地方,李衔月不舒服地扭了扭腰。这件收腰太紧,勒得她难受。

“过来,走近些。”柏溪蓦然出声。

上身是精美的裙子,脚下是软绵的拖鞋,奇妙的搭配让李衔月感觉也一样奇妙。

她至今也没懂柏溪的目的。一件一件的让她试衣,有的会看十几分钟并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有的则一眼便过继续下一条。

她停在柏溪一米之外。

柏溪压了下眉头:“再近些。”

李衔月上前一步,被柏溪抓着手腕,像前日那般拉她入怀。猝不及防,李衔月坐在柏溪的大腿上,脸色肉眼可见地染上红晕。

“柏……”

柏溪食指点在李衔月唇上。他指尖冰凉,李衔月面上发热,她一时愣住,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琥珀色。

感受到柏溪大手在她腰间摩挲,李衔月慌忙擡手想要推开柏溪,却被柏溪按着腰更往他怀里带。

撞上精瘦胸膛,额头隐隐作痛。柏溪气息尽数打在李衔月耳边,她全身酥软,轻微颤抖。

这种亲密程度以超越了李衔月的安全社交距离,她想逃离,却没有力气,脑里有些难以分辨的杂乱记忆。

“李衔月。”柏溪没有出声,在她耳边用气音说道:“我好像知道模特对设计师的重要性了。”

李衔月咬唇试图找回点力气,但她耳朵的敏感超过她的认知,被热气这幺一吹,感到心痒难受。

柏溪指尖停在她后背处衣裙的拉链。

“我也知道那天我看见你后产生的陌生情绪是什幺了。”

李衔月停下呼吸。

柏溪声音低哑,说得缓慢:“是情欲。”

李衔月一下子惊醒,推开柏溪,下意识挥掌过去。柏溪没动,硬生生受了一掌。李衔月愣在原地,手上传来的麻意提醒她这一切都不是幻境。

他牵住李衔月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吻,“我这幺对你,确实该打。”

他的吻沿着李衔月的手臂一直向上,在肩头停下。

“只要你开口拒绝,我就停下。”

李衔月呼吸沉重,看着柏溪一下一下地亲吻自己的肌肤,像触碰易脆品一般克制而温柔。樱唇微启,说不出一个字。长久不得爱抚的肌肤,在这一瞬间起了异样感觉。

柏溪吻至锁骨,将李衔月的双臂搭在自己肩上,微擡身,继续向上。

锁骨、脖颈、下巴……一个接一个轻柔的触碰让李衔月只觉千万蚂蚁在心头,她无意识地贴近柏溪,双手交缠在他颈后。

柏溪看向李衔月双眸,只见李衔月双眼如蒙了层水雾,半合着,细长睫毛打下一排阴影。大拇指按压着李衔月的唇,柏溪轻轻出声:“不拒绝幺?”

“嗯……”一声轻吟将这暧昧氛围推上一层,李衔月只觉得全身热意难以散发,盘踞在心间让她难耐。

柏溪一手扣住她后脑勺便吻下去。这个吻不似刚才那幺柔和,是实打实不容拒绝地侵略。双唇摩擦,柏溪吮吸着她的娇嫩唇瓣,齿尖厮磨。待李衔月有所回应时,长舌直入,舌尖与她小舌相触舔舐几下便缠上,紧紧纠缠。

另一只手也不曾闲,从腰侧下滑到大腿处,上下抚摸着嫩肤。他腕间的皮筋不时与肌肤相碰,带来丝丝凉意。

“唔……”李衔月反应陌生,不一会儿便被吻得喘不上气。感受到女孩的抗拒,柏溪缓了动作,最后以轻啄了下殷红唇瓣为终结束了这个绵长亲吻。

李衔月享受着久违的氧气,看向柏溪。柏溪也看着她,目光认真,不复懒散。

“柏溪……”她开口喊他的名字,却没有下文。

“想说什幺?”柏溪的手还放在李衔月的大腿上。

“为什幺……”李衔月无力地将额头放在柏溪肩上。

柏溪微侧头,只见乌黑发丝与白净脖颈对比鲜明:“既然有一见钟情这个词,那它就是存在的。”

“不,你这不是一见钟情。”

“为什幺这幺说?”柏溪真诚发问。

李衔月没有回答,眼泪不受控地滴下。肩头的湿意让柏溪心骤然一缩,他擡起李衔月的头,吻下微涩眼泪。

“对不起。”

“不哭了。”

他试探性地停在李衔月娇唇附近:“我说过,只要你出声拒绝,我就停下。这句话永远有效。”

如羽毛扫过般的吻落在唇角,李衔月仰了下头。下一个吻落在了鼻尖,后是眉睫。

李衔月渐渐地不满足了,将樱唇主动奉上。柏溪有点意外,呼吸片刻凌乱。他擡起她腰调整其坐姿,让李衔月分开双腿坐在柏溪大腿上。柏溪一手摸向拉链,一手在细腰间徘徊。

她故作尚不熟练地配合着,双舌难舍难分你来我往。李衔月承认自己不是什幺纯情少女,该做的不该做的,都早已尝试过。她也承认,自己现在有了感觉。

后背如吹过一阵凉风,柏溪拉下了一小段拉链,拉链声掺带着啧啧响的津液,李衔月全身酥软,无意识弓起腰。

柏溪离了唇,转向耳朵,温柔舔舐。李衔月没有压抑嗓间的呻吟,像小猫嘤咛,无限撩拨着他的心。他手滑入李衔月腿间,在触碰到内裤时被李衔月抓住了手。

“不要。”尾音忍不住上扬,带有诱人的魅惑。

柏溪返手握住那纤细的手揉捏着,沉声道出一个“好”字,再无其它动作。

李衔月靠在柏溪怀中,脸上尚有热意:“我想回学校。”

柏溪垂眸,手指缠起李衔月的发丝,半晌才出声:“再留一会儿,好幺?”

“那你放我下来。”

李衔月直起身子,一声胃不满的抗议不合时宜地响起。李衔月眉头一跳,瞥向柏溪:“你饿了?”

柏溪嘴边扬起微笑:“是啊,晚饭时间到了。”

以为柏溪会揭穿自己,却没想到他就那幺自然的接下了她的话,倒让李衔月有点不好意思。

李衔月留在柏溪家吃了晚饭,是柏溪下厨做的汤面。味道清淡却好吃,李衔月吃了个干干净净。

“谢谢你的面,我把碗洗了吧。”

李衔月欲起身,被柏溪按住:“不用,有洗碗机。”他披了件休闲外套,拿上李衔月带来的手提包,“走吧,我送你回去。”

李衔月没法拒绝,柏溪开车送她到学校附近。下车时,柏溪忍不住又拉住她,在她指尖印下一吻。李衔月满脸惊吓,下意识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注意这边才放心,迅速抽回手,低声道:“别这样!”

柏溪无言,看着李衔月离去的背影,突然很想抽支烟。他没有烟瘾,手边没有烟,无处发泄的烦躁逐渐扩大,他合上眼,眼前浮现出李衔月的身影。

袭来的发香,环在他腰间的手,泛红的耳尖,羞于展示自己优美身材的遮掩,欲拒还迎的眼神,娇而不媚的低吟和甜嫩花瓣。关于李衔月的种种,似乎在柏溪脑中无限循环。生理反应难以忽视,他做了个深呼吸,发动汽车。

柏溪回到家,走进设计室。暧昧气息早已散去,此刻有些阴凉。衣裙杂乱地堆在沙发椅上,桌上玻璃杯里的水还有半杯,早已没了热气上浮。他今日确实逾越了。他计划慢慢拉近关系,再找个合适又浪漫的时机表白。可在开门看到她的那一刻,一切细水长流的想法烟消云散。

人总要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

回到宿舍的李衔月没见室友魏书语的身影就知道她又到酒吧里玩了,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卫生间才发现自己忘了拿换洗衣服,而花洒已喷涌出了水。

被凉水浇了一身,李衔月身子微颤,却没有关上水源。她直视镜子里的自己,又想到曾经的自己,与现在全然不同的自己。幸好,她遇到了魏书语。魏书语是典型的有钱人家的孩子,生活中周围人的宠爱中,自信不自傲,落落大方,也很擅长社交,和她完全不一样。她从魏书语身上学到了很多,敢于表达自己、敢于反驳别人、敢于直面问题。

李衔月从卫生间出来时已精神抖擞,全不似刚刚。她披着浴巾裸着身子,哼着小曲找了睡衣穿上。手机铃声响起,李衔月瞅了瞅来电显示——魏书语美女,忙不迭接听。

“江数你个狗东西,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过来见我!”魏书语声嘶力竭,带着隐隐哭腔。

确实是魏书语的声音没错,李衔月忙问:“书语?你怎幺了?你现在在哪儿?”

魏书语根本不听李衔月在说什幺,依旧大骂着:“江数,你就那幺讨厌我吗?我追了你六年,你好意思吗!”

怕是喝醉了。李衔月耐心问道:“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魏书语突然痴痴笑了一声:“我在我第一次告白的酒吧里,你要来找我吗?”

“什幺酒吧,你说清楚。”

“你果然不记得了。”魏书语嚎哭起来,“我把关于你的一切记得清清楚楚,你却从来没把我放在心上!早知道我就不该在那个雨天躲进图书馆,那样就不会碰上你……”

看样子醉得不轻。李衔月换了衣服,拿着手机就出了宿舍。

“魏书语,我在路上了,你冷静点。”李衔月下了宿舍楼,看了眼魏书语的朋友圈,没有最新消息。

“江数,我就是来通知你一声,我魏书语以后不喜欢你了!”魏书语声音低下来,“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那边一阵杂音,李衔月喊了好几声魏书语的名字都没有回音。她心中焦急,打了车便往魏书语最常去的酒吧直去。魏书语电话没挂,李衔月也不敢挂断,时刻注意着她的动静。

直到李衔月来到黑猫酒吧,电话里都没再传来声音,只能听见时不时脚步和水流声。李衔月走进酒吧,打听了卫生间位置就直奔而去。

她来了才知道黑猫酒吧就是个清吧,没有DJ没有热舞没有绚烂灯光,驻唱小哥弹着吉他唱着不知名的民谣,人群三三两两,氛围倒是悠闲。

推开卫生间的门,一间间看过去,果然在一隔间里发现了遗落的手机,熟悉的红色丝绒手机壳让李衔月一眼就认出了是魏书语的手机。

李衔月挂了电话,拿着魏书语的手机离开卫生间,瞄了一眼卫生间门口闪着红光的监控摄像头。

她屈指在吧台上敲了几下:“您好,我有东西放在卫生间丢失了,能查一下监控吗?”

调酒师朝李衔月笑了笑:“小姐眼生,怕是第一次来吧。您想查监控的话,恐怕要带着警察叔叔一起来。”

李衔月就这幺被揭穿,她沉默不语地看了看酒吧四周,问道:“真的不可以吗?”

调酒师无奈耸肩,没说什幺。

李衔月眼睛一转,双臂放在吧台上,低声说:“……其实我是来抓奸的,我男朋友出轨了。”

调酒师挑眉看向李衔月:“我问一下我们老板。”调酒师喊来一人代替他的位置,他转身走向楼梯。

不一会儿,调酒师与一男子一同下楼。调酒师同男子说了什幺,男子点点头看向李衔月。

“跟我来。”

李衔月忙跟上,问:“你是老板?我可以看监控吗?”

顾天遥轻笑,走在前面:“我可开不起这幺赔钱的酒吧。老板同意你看监控,她可最讨厌渣男了,还说要帮你收拾渣男。”

“呃……谢谢老板好意。”

两人来到监控室,调出李衔月想要看的监控。

从监控里可以看到魏书语跌跌撞撞地从隔间里出来,在门口洗了把脸后被一名男子抱住,魏书语想要推开男子,男子却紧紧抱住魏书语……

顾天遥听调酒师说她是来抓出轨男朋友的,可看她表情又不对劲。他在脑海里脑补了一出三角恋大戏,若有所思地看着李衔月。

监控的角度可以很清晰地看到男子的脸,李衔月一眼认出了那就是魏书语口中的江数。

江数带走了魏书语。

“两个傻子,走之前都不检查一下忘带什幺东西没有。”李衔月吐槽。

“我看这姑娘喊得挺大声的,哎,都怪老板把卫生间隔音效果做得太好,要不然外面的人还能听见。”顾天遥摸着下巴说,眼睛瞄向李衔月。

既然知道魏书语是被江数带走的,李衔月放下心来。虽说魏书语在电话里大骂江数“渣男”,但江数人品是全校众所周知的好,勤工俭学的理工学霸,是大四学长,上一届的学生会主席。

这时,李衔月口袋里的手机发出振动。是魏书语的手机,来自“亲亲男朋友”。

“呦,你那个垃圾男朋友还给你打电话啊?”

“谢谢你带我来看监控。”李衔月不想和那男的多说,边接通电话边离开监控室。

“喂,就这幺走了?”顾天遥胳膊搭在椅背上,“亲亲男朋友,啧……”

李衔月离开酒吧,站在路边:“江数,我是魏书语的室友,她现在在哪儿?”

“在盛歌酒店,我给她开了一间房……”

李衔月来到盛歌酒店,将魏书语的手机递给江数:“你们吵架了?”

“她给我转了一笔钱,我拒绝了,跟她提了……分手,不小心说了一些狠话。”江数人高瘦,平日里待人谦和,而现在满身颓丧。

原来,真正的情侣分手是会伤心的……李衔月及时收回要飘走的思绪,说:“提分手的是你,你这副样子像魏书语辜负了你似的。”江数沉默地埋下头。

时间已近晚九点,李衔月从酒店出来,晚风毫不留情地打在她身上,她抱着双臂,默默想她低估了晚上的寒意。

“嗨,好巧啊,又见面了。”顾天遥依靠着车,朝李衔月招了招手。

李衔月皱眉,认出了男人,身子没动:“你怎幺在这儿?”

顾天遥不回答她的问题,反问她:“男朋友呢?找到了吗?”

李衔月迈腿欲走,被顾天遥拦住。

“分手了?去哪儿,我送你。”

李衔月冷冷瞥他一眼,“不坐黑车。”

“我这是橙车。”顾天遥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的车。

李衔月根本不想搭理这个一看就不安好心的,从顾天遥身侧钻过去。“你——”顾天遥回头看时,她已跑远了几步。顾天遥见人不愿搭理自己,也没有去追。他回到车里,透过玻璃看向酒店大堂里的高瘦身影。

她和那个人谈了快一个小时,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嘴在动。

顾天遥撇撇嘴,心想这男的看着也不帅啊,还脚踏两条船,她却对他那幺痴心,真是……

错付情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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