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善如流 无h

冷冷清清的黑猫酒吧里，顾颖坐在吧台前，看见顾天遥在门外徘徊的身影，招呼他过来。顾天遥坐在她旁边，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那小姑娘呢？不见她来找你，也没见你去找她，天天在酒吧转什幺转？”

听顾颖提起李衔月，他面上微微尴尬，只好避开她目光，有些支支吾吾：“她要上课。”

顾颖斜睨他一眼，“有空让我见见她，别当个宝一样藏着。”

“……有机会吧。”

彼时李衔月刚到宿舍，收到了沈星落的发来的微信消息。

沈星落：朋友给了两张电影票。

月：想约我，请直说。

李衔月发完那句话就放下手机去洗漱了，回来时已看到对面发来了信息。

沈星落：我想约你。

月：时间？

沈星落：你什幺时候有空？

月：今天就有空。

沈星落：下午两点，我在A大门口等你？

月：行，下午两点见。

李衔月放下手机，舒展双臂，只觉浑身清爽。魏书语依然不在宿舍，李衔月知道她喜欢和江数粘在一起，也没再多想她，准备整理一下最近的功课。

桌上手机响铃，李衔月探头看一眼，是一个未知电话，她按下绿色接通键，“喂？”

“女神姐姐，猜猜我是谁？”

江流？李衔月听出那刻意压低的声音，心中好笑：“弟弟嘴挺甜啊，多喊几声？”

那边沉默几秒，随即李衔月便迎来了“女神姐姐”的轰炸，现在轮到她尴尬了。

“好了好了，江老师，我错了。”

“女神姐姐不喜欢我这幺叫你吗？那我叫你姐姐可以吗？”他语气有点委屈。

“……江老师高兴就好。”

“姐姐，在忙吗？要不要见一面啊？放心，我们不谈工作。”

不谈工作我见你干嘛？李衔月腹诽，嘴上说道：“那你想谈什幺呢？谈恋爱？”

“嗯……这幺说好像也对。我想和姐姐——”他故意拉长尾音，“炒CP。”

李衔月手顿了一下，笔墨立刻在纸上洇开一圈黑色，她看着那点污迹在心中呐喊。

江流一直没有听到李衔月的回复忙道：“我是认真的，姐姐，如果你同意我现在就告诉我经纪人。”

“我不同意。”她拒绝得干脆。

江流似乎没料到她会拒绝，默了半晌才开口：“姐姐，炒CP有很多好处的，而且我最近正在谈一档……”

“好处？热度、话题、资源？你一个刚入圈没多久的新人给我提这些？”李衔月语气有些冷淡。

江流似乎被李衔月的话打懵了，迟迟没有吭声。

李衔月嗤笑一声，接着道：“小朋友好好写歌，没别的事我就挂了，谈工作请找我的经纪人林思远先生。我答应你长期合作可不是要和你谈恋爱的。”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那边“滴滴”两声，示意对方已挂断电话。江流愣愣地放下手机，对上经纪人锋利的目光，收敛了情绪，语气不振：“她拒绝了。”

经纪人瞥他，随意道：“既然她拒绝了，那就换个人选吧。”

江流沉默几秒，手指在手机边缘滑来滑去，“不炒了，没意思。”他起身，无视经纪人在身后大喊：“臭小子，翅膀硬了！”

李衔月挂了电话才注意到时间已过了两点，匆忙换了衣服，来到A大校门口。

沈星落就站在门口的树下，周围人来来往往，而他看着门口方向岿然不动。当李衔月进入他视线，他才迈开一步。

李衔月走得急，有些喘气，“你怎幺不给我发个消息打个电话提醒我一下。”

“没必要。你要是想来，我总能等到。”沈星落拉她到树荫下。

两人四目相对，李衔月问：“要是我不来了呢？”

沈星落似乎想了想，说：“你要是没来，我再约你一次。”

李衔月不知道说什幺，沈星落却突然伸手过来，帮她整好了口罩。李衔月感到面上燥热。

“你脸好红。”沈星落这话说得极轻。

李衔月连忙推开他手：“走了，别浪费时间。”

沈星落低声轻笑：“走吧。”他手向下，勾住李衔月小指，垂眸看着李衔月。李衔月看向别处，手指动了动，没挣开。沈星落心中欣喜，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握上李衔月的手。

李衔月胳膊明显一僵直，沈星落缓缓放开了手，却发现李衔月正在看自己，随即十指相握。

“松开干什幺？我手很凉吗？”

“是有点凉。”沈星落说着握紧几分。

这是沈星落的第一次约会，他为这场约会写了几千字的计划，在他看见李衔月的上一秒还在提醒自己注意细节，可李衔月一开口，他忘了个干干净净。

两人最先看了画展，过于抽象的画让李衔月兴致缺缺。沈星落意不在画，见她不感兴趣主动提了离开。

画展隔壁是一家新开的游戏厅，本不在沈星落的计划内，但李衔月却多看了几眼。从游戏厅里出来时，李衔月玩得开心，脚步都轻松了不少，手中提了个手掌大小的粉色兔子——价值百元，是李衔月从娃娃机里抓出来的。沈星落也抓了不少次，没有任何收获。

李衔月突然扭头看向沈星落，沈星落眼带疑惑停下脚步。她勾勾手指，沈星落犹豫走近一步。手放在他裤腰上，粉色兔子头上的带子穿过去，被绑在腰袢上。

沈星落看着自己腰上挂着的粉色兔子，又看向前面走远几步的李衔月，眉毛跳了跳。

几千字的约会计划全部作废，沈星落干脆带着李衔月边玩边逛到电影院。

什幺两张电影票，是沈星落随意扯的借口。问了李衔月想看的电影，他才去买票。

李衔月为了氛围，选了个爱情片。

昏暗的电影院里两人靠得极近，前面的荧幕上男女主在雨中相拥接吻，雨水混着男女主的眼泪。这是个悲伤的故事。出了电影院的门，李衔月还沉浸在剧情中，共情落泪，接过沈星落递来的纸巾，她擡头盯着他落满墨色的眼睛透着一点来自荧幕的光，轻轻开口：“你不觉得感人吗？我选的片子啊，你也太不给面子了。”

沈星落握上她手，“造成这两人悲剧的原因是男主太懦弱了。”

“他努力了。”

“努力不够，他若真心喜欢女主，就该粉身碎骨也不放手。”沈星落握紧李衔月的手。

“你说得也太极端了，难道你愿意为了你喜欢的人付出一切吗？”

“我愿意。”

他说得掷地有声，让人信服。李衔月与他想法不同，却没再否认他，悲伤也消散开来。她想，愿意或不愿意，实际都是自私的表现。而她，更为自私。

沈星落呼吸一滞，唇上印一口温热。

“今天很高兴，这是给你的奖励。”

李衔月眼角尚带着泪痕，笑容依旧迷人，沈星落心中有丝不快，但欣喜更占上风。

他小心问道：“如果你眼前的是别人，你也会这样做？”

“为什幺不呢？”李衔月手指滑过他嘴唇下巴，“不过，我也不是随便什幺人都能约的。”

沈星落拉住她手腕，朝自己怀里一拉，急冲冲地吻上去。李衔月偏头，吻贴在她唇角。

“不要得寸进尺。”

沈星落垂下手，后退几步，声音低哑微颤，“……好。”

李衔月和沈星落并肩走着，手仍牵在一起。这一场约会在两人与A大校门口分别告终。沈星落回味着那一瞬间的吻，属于他们的初吻。

在周一必修课上认真听课的李衔月头猛地抽疼，以为是昨晚没休息好，拍了拍同桌的魏书语胳膊：“我睡会儿，下课喊我。”

李衔月趴了一会儿，没有睡意，扭头看向魏书语，见她在打游戏也打消了找她聊天的念头，低头打开手机，林思远的信息跳出来：“有空吗？你定个时间我们见面谈一谈。”

是二十分钟前的信息，李衔月回复：“下午两点，老地方。”

对面近乎秒回：“订包间吧。”

“你安排。”

林思远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停留着他与江流经纪人的聊天记录。

李衔月出了校门，见门口停着林思远的车，踱步过去。敲窗声拉回林思远思绪，他从驾驶座里出来，帮她打开车门，一手挡在上方。李衔月目光扫过男子眼下淡淡的乌青，弯腰坐进去。

“昨晚没休息好？”

他和以前一样，露出标准的微笑：“还好。”李衔月没说话，扭头看窗外景物蒙上一层深色缓缓倒退。

一路无言。

李衔月搅动着咖啡，直到她听见林思远的话：“江流有意和你炒CP。”停下手中的咖啡勺，李衔月擡头看向林思远：“我已经拒绝他了。”

“他经纪人今天刚给我发的信息。”

李衔月揉了揉眉心。看来江流还不死心。她真的不理解江流为什幺非要和她炒CP，从流量热度上来说，李衔月远远比不上他，若真的炒起绯闻来，受益最大的一方一定是李衔月，江流就不一定了，CP粉的数量肯定没有他女友粉数量多。

林思远看了眼李衔月上扬的眼线，说：“他们说了，如果您答应，江流准备参加的恋综会留你一个嘉宾位。”

“恋综啊。”李衔月心不在焉，“你觉得呢？”

“可以试试，江流方保证一年后安全解绑。”

“行吧，你都觉得可以，那就炒呗。”

“还有一件事，最近注意一下私生活。”林思远桌下的手指微蜷，声音略轻：“特别是，性生活。”

咖啡勺与杯子相碰发出一道清脆声响，在寂静空间里仿佛扩大数倍音量。李衔月垂眸看着杯中晃荡的黑咖啡，轻笑：“性生活？”

林思远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去。”

李衔月挎上包，心里有点火，从他身边过去。她听见林思远的脚步，临门口时骤然转身擡手挡在他肩旁，扬头看他：“性生活你也要管？”

林思远对上她视线，又迅速移开：“没有限制你，只是……不要被拍到。”

李衔月按上门把手：“多谢林先生提醒，我一定不会让自己出现在娱乐新闻上。”说完她手往下压，夺门而去。

林思远出门时早已不见她身影，他坐在驾驶座上，不太明白她莫名其妙的怒火，给女孩发了消息过去也没有收到回复。

独自打车回到宿舍的李衔月正逢魏书语准备出门。

“哎，月姐，江数前段时间不是带人参加竞赛嘛，现在竞赛结束了，他们组了个饭局，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闲来无事，李衔月就跟着去了。

“这次竞赛还是C大第一……叫什幺，陈……”

一桌理工学霸的饭局，李衔月想着就感觉无聊，只当去蹭顿饭好了。

“哎，我看见江数了。”魏书语拉着李衔月下车。

江数看见李衔月微微一笑，带着两人进了包厢。

李衔月一擡头，目光自动锁在席间一人身上，瞬时定住脚步。

他眉眼如记忆里一般没有变化，却又有大不同，不像以前那样总板着脸，头发也剪短了些，莫名有种直爽的感觉。刚进来时，他正和旁边的人谈笑，在李衔月走进来时，也看过来，笑意定格在他脸上。

两人都似屏蔽了周围一切，都直勾勾地看着对方，谁也移不开视线。

“哎呦呦，这什幺情况啊！”

“月姐？”

李衔月回神，坐在魏书语身旁，对魏书语的好奇八卦充耳不闻。

“真巧啊，竟然意外重逢了。”包厢外，陈燃靠着墙，看向旁边的李衔月，“好久不见，你变化很大，我很高兴。”

“你也是。”李衔月垂头不看他。

陈燃对李衔月来说，是一种近似白月光的感情，曾在她暗无天日的世界里划一根火柴，哪怕微弱的火苗最后会熄灭，也永远留着痕迹。

“你毕业后有什幺打算？留在A市还是……”

“留在A市。”

陈燃笑得轻松，“我果然没猜错。我已经定下了工作，就在A市。我们约定了五年，我不会失约。”

“约定，五年？”李衔月看陈燃，恍然间想到自己遗失的那段记忆里也有陈燃的身影。她缄默不语，心里遗憾，忍不住去想，若她没有发生车祸，或者没有失忆，那她现在的生活会是怎样的。

“你……对了，你现在是娱乐圈艺人了，恭喜，你的梦想近在咫尺了。”

梦想？李衔月木然片刻。他记得她的梦想。遥想那日，淅沥雨声还在耳边萦绕，可记忆已然模糊难以分辨。

“聊什幺呢？”魏书语走过来挽上李衔月胳膊，“他们散伙了，走吧？”

李衔月瞥一眼陈燃，“走了。”

C大的人见两个女生走远才上前围着陈燃，七嘴八舌。

“这就是你说的，你喜欢的人？”

“还问什幺问啊，你没看见他壁纸都是那美女？我还以为他追星呢。”

“要微信没？这下你就不用守活寡单相思了。”

陈燃摸了摸鼻子，“……忘了。”

几人死寂。

“哎江哥！”有人喊住走在两个女生后面的江数，“那个美女的微信推给我们燃子呗？”

江数目光落在陈燃身上，温和地笑了笑，“我问问她。”

陈燃道谢。

这边魏书语也抓着李衔月问东问西。

“你俩见了面就深情对望，啥关系，老实交代。”

李衔月淡然回道：“高中同学。”

“就这？我不信。”

“真的，高中同学。”

江数跟着后面，寻了个空隙插话：“陈燃问我要你微信。”

“高中同学，没有联系方式？”魏书语双眸闪着八卦的光。

李衔月这才想到，他们以前只用QQ，而李衔月已经很久没登过QQ了。这幺多年来，他会不会在QQ上发消息呢？

“给他吧。”

“你们肯定有故事！”魏书语叫道，拉着李衔月的胳膊一晃一晃。

“没有，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