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百合才正午就回到了家，她觉得好奇怪，无所事事感觉好奇怪。走进略微昏暗的房间，她又不自觉拉开了窗帘。不知道那只白鹭会不会再次拜访呢？

「喀啦｜｜」门锁开启，但百合没有回头，她知道是洪姊来了。

「叩叩叩｜｜」百合说了声请进，洪姊探出半身，并没有走进房里。「百合，我帮妳买了些食物和日常用品，妳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百合阖上窗帘，虽然没有必要，但她总觉得有些别扭，像是自己的秘密不小心被撞见。转过身，阳光透射进来把她薰的有点晕，脸颊虽是红润，但也就是昙花一现，盖着单薄黑色线衫，显得特别摇摇欲坠。

「为什么要买东西给我？」百合不解的问。

洪姊没好气的双手叉腰道「因为妳开始放假了。」

「放假？」百合提高了声量，她这个当事人为什么都不知道这个消息？「我什么时候说要放假了？」

「我说的，社长说的。」洪姊耸耸肩，一点都不想多做解释，晃着钥匙转身就要离去「我要先回公司啰！妳要好好照顾自己。」

「洪姊等等我！」百合急忙冲过去拉住洪姊的手臂。

洪姊回头，百合却一时语塞，看着洪姊的脸她不由得放松手，努力挤出一抹令人心疼的笑容「没事，妳路上小心……」

反倒是洪姊深深的看着她，伸出手捏捏百合的手臂「充充电，转换点心情，或许去旅行吧？去走走……」

百合扬起眉头，脸上并没有苟同的神情「这只会让我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

洪姊叹口气摇摇头「妳会知道妳想做什么的，给自己一点时间。」

*

冬青下了车，徒步走在小径上，每走一步，就像是帮褪色的相片上色一般。

有多久没来了呢？冬青自问。踏进这个区域，好像每走一步就会在身后围起了一道藩篱，区隔另外一个世界。或许外人看来，会突然闪过一阵闪光或者她会凭空消失。冬青打趣的想着。一阵风扫过，响起玻璃碰撞的声音，让她稍微回过神，她很高兴还是有不变的事物在等着她。

「嘿，菩提……」

冬青单手抚上树干，手指画过树干的纹路，简单的触碰却似里头的千言万语跃上了心房。靠着树干，看着远边渐渐殒落的夕阳，或许是因为时节，也或许是因为今早的爱情鸟，冬青想起了第一次遇见她时她的模样。

瘦弱单薄的身子蹲在田野旁，一手拿着一顶漂亮的遮阳帽盖在腹部上，而颈子正伸长着在沟壑里呕吐。冬青不用闭上眼睛，瞳孔就像是装有投射的功能，自然自动的将画面呈现，所到之处都是舞台。

原本的黄昏色泽已经不见了，换上了晴空万里，万里无云。冬青还记得她穿着美丽的靛蓝色洋装，腰部围着一条美丽素雅的蝴蝶结，一览无遗的晶莹脚踝，她不自觉的朝她靠近，她就是有股魅力和吸引力，那时她不知道这种魅力与吸引力是有机会成为爱情。

而这种爱情，注定没有结局。

*

洪姊的温度随着门舞起风而散去了。百合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这是她的家，但这是她不熟悉的空气。百合缓缓踱步来到厨房，洪姊贴心的把东西都放进冰箱了，有鲜奶、鱼、肉、蔬菜、水果，什么都不缺，但是百合就是觉得少了些什么，黯然的关上冰箱，转身想离开厨房，在触碰到电灯开关时，她迟疑了一下，收回一脚，站在厨房看向客厅。

四十七吋的液晶电视，扩大机像是忠心的卫兵伫立两旁，后方则有两颗重低音音响；茶色皮质沙发上有订制的抱枕，木头茶几上整齐的茶具，柜子崭新而优雅，光线充足而温和，这里是她的家。

她三年前一步一脚印，用自己辛苦挣下的钱买下来的房子，但她从来没有仔细好好瞧上它一眼。

是没有时间还是没有心？她自问。百合将客厅的电灯也打开，然后用审视的速度绕过房子每一个角落，开启每一扇门，打开每一盏灯。最后，百合站回客厅的中央，慢慢的以自己为中心转动着。看着挑高的天花板，她闭上眼睛却感受不到光线的热度。她找到了答案。这里只是房子，不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