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主事没想到这个女子会给她求情,不由多望了一眼,论姿容,她的确配不上公子,可身上却有着不输大家闺秀的气态和从容。
“别以为几句好话就能哄的避过责罚,我言府自有言府的规矩,既然你想一人独担,来人,拖下去,杖五十!”
言夫人果然是冷血雷厉的。
这个言季怎幺还不回来?
陈纭被架出去,拖去刑堂,幸得言季身边的护卫看见,忙去禀报主子。
等他赶来时,陈纭身上还是结结实实挨了两板子,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种罚。
“住手!”言季冷喝一声,小厮举着板子不知该不该落。
“娘究竟在做什幺?”
密云压城一般的冷戾氛围,陈纭感觉自己被小心抱进温暖的臂膀。
“这女人还没进门就能爬你的床,日后还了得?”言夫人还没见过这幺阴沉冷漠的儿子,更加归罪此女。
“是儿子自己抵不住诱惑,强迫她的。”
留下这句话,言季大步离开,使得在场之人无不愣住。
气得言夫人话都说不利索了,“他、他方才说什幺?”
嬷嬷与之面面相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儿子、喜好怎会如此地不同?
“疼吗?”
回到房间,言季轻轻放下她,命人拿药。
“呜……言公子自个儿试试。”陈纭趴在枕头上,眉心深蹙,“自打遇到公子,小女子似乎霉运不断。”
他蹙眉,眸色深潭一般,“我叫人给你上药。”
“公子帮我上。”她扯住他的手,故意捉弄似的。
这种情况,她居然还能笑得那幺明净通彻,明明眼角还挂着痛出的泪痕。
“放开。”
“早晚要娶人家的,公子不好意思吗?”
小厮进来送药,看到房中一幕,忙放下药瓶识趣退下。
她松开男子的手,趴在枕上默然。多希望这时候在身边的是七哥,或者三哥。
她可以肆意撒娇,而不必忍着。
言季却未走,自床边坐了下来。
“我代母亲向你道歉。”食指沾了些药膏,陈纭就感觉到后襟衣角被撩开。
转头发现,言季并未看她。
他的目光落在轩窗外,沉声道:“位置若不对,你就告诉我。”
陈纭便不与他做作,“再往下点儿,右边点儿。嘤、再轻点儿。”
“你先休息吧。”
涂完药,他合上药瓶道。
“不是要进宫吗?”她努力小心翼翼撑起身来,跪在床上,尝试下榻。好在没挨几棍,慢一点儿还能走。“别耽误了。”
当然她此举不是为了言季考虑,多耽误一天多一分风险。只想快点儿完成协议好抽身。
再在言府待下去还不知道言夫人要怎幺折磨她呢。
马车上,由于照顾她,他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言公子,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两人贴的很近,陈纭盯着他的侧容,唇角抿起的弧度,冷冷清清,堂堂正正。
“有点?”闻言,他擡眸睨她。
“嗯,只有一点点。”她很坦诚。
“方才交代你的话可都记得?”
“唔……记不全,小女子太笨了。”
其实她都记得,故意这幺说是爱看他被捉弄的表情。
言季面上冷愎,性情却挺周致温和。
陈纭愿意用“君子之德”来形容他。
在以往的岁月里,还没有见过这样正经又机深的人。
“紧要的两点,务必记牢。”
“嗯。”她乖巧点点头,马车窗帘随风掀起,恰巧瞥见外面的糖人儿串串。
“言公子,我想要那个。”
他忽然捏起她的下巴,眸色危险:“忘记了、你该有的姿态了?”
几串糖人也不是什幺大事,可他不想处处依着这个小女人。
“吃了糖人儿也许我就都能记下了。”娥眉轻蹙,语气柔软。
尽管现在这副姿容算不上赏心悦目,可她骨子里那种娇媚仿佛与生俱来。
言季沉吟片刻,招呼小厮停车,去买了糖人与她。
“公子真好。”吃到喜欢的东西,她便对他不吝夸赞。
上次福怡轩一餐,也不见她如此开心。
“该说你容易满足呢,还是故意矫揉?”
“那公子喜欢云华这样矫揉吗?”
“你真叫陈云华?”
她昨晚的梦语让他有几分怀疑。
“言公子这样聪明,自然会判断真与假。”虽不知他为何有此疑窦,陈纭还是答得相当顺口。
与她对话就像较量,总能不经意间被她推太极一般将问题抛回原处。
他自然要命人去查。
凭着腰牌他们顺利入宫见到王上。
这个蜀王同上次相比似乎有所变化,可是具体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
嗯……可能没像之前那样一直色兮兮盯着她了。毕竟换了这幺副面容。
陈怀的目光落在紫袍男子身上,丝毫没有在意同跪于他旁的女子。
他本来也不想两者联姻,朝堂旧势需要逐一击溃,好扶植他自己的人。但还是要做做样子深思熟虑一番。
“司空真的已经想好了?”
其实联姻是周相国自己向蜀王主动提出的,目的也很明晰,作为只手遮天的朝中肱骨之臣,他唯独忌惮大司马手中的兵权,对蜀王一番游说,到底不能让言家势大。
虽然言季如今不能掌兵,他舅舅一家却都骁勇善战,在言季的辅佐筹谋下,他那个表弟,早晚要成为下一个大司马,届时他再收拢大半文臣……相国大人必须未雨绸缪。
“回陛下,微臣今已遇良人,且许诺今生也只娶一妻,任海枯石烂,吾心如磐。愧对陛下美意,任陛下责罚!”言季双手齐眉作揖恭敬回禀,字字铿锵。
陈纭始终垂首,默默盯着自己的衣袖。
听的她都有几分信了。
“既然司空已经心有所属,寡人也不好乱拆鸳鸯,相国那边,寡人自会交代,”蜀王无奈叹气,捋了捋胡子,“最是难能比翼心,这位姑娘,好好怜娶眼前人。”
“民女叩谢圣恩!”
“微臣叩谢圣恩!”
还以为会很难呢,她准备的说辞一句也没用上,蜀王居然就这幺轻易同意了。
言季也有些意外,不过好在目的达成。
“对了,司空方才说这位姑娘叫什幺名字?”
“回陛下,陈云华。”
她的声音未经伪装,方才仅一句话,让陈怀觉得有些耳熟。
“擡起头来,让寡人看看。”
言季心中冷寂,他们的君王还是改不了这好色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