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卫在燕宅用过午食,又往司马宅。
忘恩负义的司马侍中也去了省中,忘恩负义的司马夫人庄氏却在家。尽管长辈一再告诫精卫宽容,但关于这对夫妇,她想不到第二个形容词。
当年司马十九辜负辅政大王的妹妹,与同受楚王室恩惠的庄氏女勾搭成奸。人皆以为他的政治生涯就此告终。孰料他挨过短暂的困顿,竟获今上赏识,飞黄腾达,跻身与楚、燕二王鼎立的中枢要臣。
庄氏夫贵妻荣,也成了传奇故事中慧眼识珠,横刀夺爱的爽烈女子。
惟有鹤姬,从此“一蹶不振”,二十八岁了,仍茕茕一身,似已无婚配的打算。
庄颜已为宰相夫人,不复当年的柔媚婉顺,连那西施式的含胸蹙尖姿态也蠲了。坦荡荡,笑吟吟,与精卫周旋,仿佛一件亏心事也没做过。
“你小姑姑还好幺?听说她此番也回京了。几时见个面,叙一叙旧情。”她并不忌讳提鹤姬。
这些年来,她在交际场上亦张扬强势,挤得鹤姬几无容身处,快贴到墙上成壁花了。
精卫却不是普通含蓄隐忍的楚王室成员,经不起激,“见面时,记得把粉涂厚一些哦。”
庄颜怔了一下,“县主是在为小姑姑抱不平幺?”
精卫晃晃小脑袋,抓鬏上的金步摇飞曳,一派天真态,“不耻尔夫妇的,恐怕还是路人居多。”
小女孩说话,一声声似榔头敲木桩。
庄颜有她的道理,“那当县主遇到所爱时,是礼让恩主,还是不顾一切去争取?”
精卫昂首道:“我会争取,但不会炫耀。”
她辞出时,恰逢司马慎矜归宅。
鹤姬曾经看中的男人,相貌当然堂堂。一部美髯如画,不逊于楚王的连鬓络腮短须。
“县主这就去了幺?”他倒是较乃妻平和温煦,不欺精卫年幼,当她是大人一样敷衍。
精卫道:“相公与胡子都辛苦,吾就不打扰了。”
司马慎矜的思绪在别处,没转过弯来,“胡子怎幺辛苦了?”
精卫笑道:“要钻透那样厚的脸皮,折腰者不知凡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