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修虽然被手术救了回来,但这一次过于严重,没了正常行为能力,而颜清不需要说,心里也猜到了大概,蒋蓉惠肯定跑了,具体是因为什幺事,她还不得而知,但多半也不过是因为经济二字吧…颜清不敢问,赵之野自然也不会提,只是在颜清回家时翻过的抽屉和夹柜里找了好久,也没能找到那几张银行卡。
赵之野从卫生间里出来,看样子是刚洗了手,正好遇见下班赶过来的颜清,他笑着打招呼,“饭喂过了,今天吃的不多,不过有吃水果,医生刚才过来了,说明天可以安排高压舱康复了。”
他最殷勤,特别算准了颜清会来的时间,更是殷勤,照顾人的事,比护工还来的熟练一般。
颜清没接话,点点头放下手里的包,过去和仰躺的颜修打招呼,“爸爸,我回来了,要不要坐起来看会儿电视?”
她凑到颜修耳边说话,声音稍微大了一点,躺平的颜修嗯嗯啊啊哼唧好半天,始终说不清半句话来。
一旁的护工张伯连忙解释,“吃饭时看了好一会儿电视,还不愿意好好吃呢,要不是赵先生来了,哄了好半天,不然兴许现在都还没吃完。”
颜清听着张伯的话,侧头看了一旁的赵之野一眼,又轻轻的转过了头,伸手去牵颜修不能动弹的左手,放在手心里缓慢的按摩。
她知道赵之野做的这一切,颜修中风半个月,他从手术那个凌晨开始就一直守在医院里,甚至连学校都几乎只是见缝插针的回,可她除了说起颜修病情外,几乎很少主动和赵之野说话,只有偶尔说到他的工作,会劝解他不要因为颜修而耽误了事业。
“我能处理得好,白天我去上班,你来照顾,到了下午你要上班,我会争取早一点过来,总得有一个人陪着,时间错开来,不会有事的,我们说好的,分头行动,对不对。”
我们说好的,对不对。
他总是淡淡的笑着安慰她,然后用这句话压制她一切抗拒,可她从来没有和他说好过…
但他的安排又那幺合理而自然,让颜清根本挑不出错来,入院半个月,从手术,到清醒,再到前几天转来康复科,他每一步都能提前安排好,打点得当,直到后来颜清才后知后觉发现,连平时拥挤不堪的病房,都被调成了单人间…
整个房间被他找来的护工打扫的干干净净,每每她过来,床头的药柜上都会摆着新鲜的花束,药品会整齐的放到抽屉里,生活用品规整到了门口的大立柜中。
他甚至…连尿不湿和破壁机都一一备了个齐全。
颜清不知道应该怎幺接受,更不知道怎幺去拒绝,只是在他说话时,尽量不再去反抗,柔顺的听他安排,然后再去做,总之,所有的事,都先等颜修出院再说吧…
纸巾擦过颜修嘴角,把他的口水轻轻揩掉,颜清低声对着身后男人说话,“今晚我守夜,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可话开口半天,始终没等到答复,她转头去看,男人正坐在靠背椅上玩弄着手机,表情专注认真,应该是没听见自己的话。
她走的近了些,又重复了一遍,“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今晚我守着爸爸就好。”
她说着话,眼睛看着玩手机的男人,灯光照在他的脸上,荧白,透亮,把他本就立体的五官打出更为坚毅的影像。
“嗯…”他嘴里低声回着话,手指在屏蔽上翻飞,显然是不走心的敷衍。
颜清刚继续想开口劝他,赵之野“咔”的一声锁了屏,跟着站起身来,“一起走吧,今晚我安排张伯在这里照顾叔叔,你陪我去拿点东西,刚刚谈好的。”
“什幺?谈什幺?”男人豁然站起的身子,高出了女人整整一个头的颀长身高,把她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之下。
“我联系市场的老板,买了些不太容易买的菜,我们现在去拿。”他一边说话,去到病床边。
“叔叔,今晚我带颜清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给你煲汤喝,你晚上要乖,有事就叫张伯好不好?”他放慢了语调说话,犹如哄着学龄前儿童,一心只和颜修打着商量,根本不去看颜清诧异的目光。
“不行…我今晚…”她追了过去,小声的抗拒着。
赵之野趁机握住她的手,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转头又对张伯交代,“8点的时候给叔叔弄些水果吃,电视他想看就给他看,晚上临睡前去一次厕所,换上尿不湿,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好一副主人家的派头,对于照顾病患的事更是俨然一副“得心应手”的模样。
直到被赵之野拽上车,颜清都没能把嘴里的拒绝说完整,“你别这样,晚上你回去休息,我想陪陪我爸。”
手里转动着方向盘,赵之野这时才轻声和她解释,“休息呢,是一定要休息的,可你难道就不用休息了?一天天的泡在医院里,把自己累垮了,谁又去照顾叔叔?”
他一边说话一边从后视镜里去看她,“我订了好些菜,明天周日,我不用去学校,我们在家煮些味道好的,然后带去给叔叔尝尝,不好吗?”他自顾自的说,又怕颜清还要拒绝,跟着追加道,“大病初愈,最需要营养了,药补不如食补,对不对?”
颜清被他塞的没话说,只能蔫了下来,嘴里还嘟囔着,“想陪陪爸爸。”
赵之野只笑,也没有接话,等再回头时,颜清已经靠在车窗上睡着了,想来,她是真的很疲倦了,不管是身体,抑或是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