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思凡躺在榻上,没有休息。
她在算父亲心魔发作的时间,她从第一见到父亲心魔发作时,每次都会记下间隔的时间。间隔有长有短,但最长不会超过十五天。
今日便是第十五天。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幺,又或许她其实知道。
这世上能救父亲的唯独她一人。
唯独她。
思凡从前半夜等到后半夜,连眼皮都渐渐擡不起来了。
才用余光瞥见一只淡蓝色的纸鹤从半掩着的门窗里飞进来。
父亲每次来时,都会用纸鹤传讯。
纸鹤是他亲手所折,思凡舍不得丢掉,所以每次都会收进妆匣里。
大概未过多久,她便听到轻微的脚步声。
应当是刻意压的极低的,若是她已经入睡,定然听不见这样轻的脚步声。
门也被轻轻推开,思凡擡眼看他,眼中满是希冀,恰好与推门而入的陆沂撞上视线。
月华倾泻流转,映在他身侧,勾勒出清湛出尘的轮廓来,玉白色的道袍与他极是相衬,举手投足,更像是被贬入凡尘的谪仙。
若是没有心魔,他登上无情道之巅时,定然能够成仙。
“我原以为,你已经休息了。”陆沂走进门来,视线掠过他桌面的果篮,步履忽然一顿。
思凡顺着他长袖下看去,却见他长袖之下似乎掩着什幺。
但他并未迟疑多久,便将手中的东西,提到了桌面上。
“此去雍州,顺路为你带了些灵果,我施了术法,应当还新鲜着……”思凡见他打开盖子,里头全是各色未曾见过的灵果。
至少是洛州未曾有的。
“多谢父亲。”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思凡擡眼再看他,却瞧见他眼底微微的血红色。
不知是什幺时候发作的,他又忍了多久,又会有,多痛苦。
“不过来幺……”思凡看他仍站在原地,忍不住温声问他。
“嗯。”大概是因为她看起来太过温顺,陆沂的声音里掠过一丝不自然的干哑来。
“要不你先来尝尝,顺手从雍州带回来的,也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
“啊,好。”思凡的声音顿了顿,也不好去拂父亲的意。而且她有种,她若不去尝尝灵果,父亲便决计不会靠近的感觉。
她走至父亲跟前,随后拿了个灵果尝。视线晦暗,她瞧不大清果子的颜色,只一口咬下去,满口软糯的甜。
陆沂的视线落下,他抿着唇,似乎是在期待她说些什幺。
思凡觉得自己隐隐猜到了。父亲有些时候,心思会格外的纯粹。
“……很好吃。”思凡擡眼看他,一双漂亮温柔的眼眸里藏了月光与一泓星泉。
陆沂的视线往下坠,借着月色瞧见她唇角,她的唇柔嫩,软红色的,潋滟得像是杜鹃的花瓣,此刻有残余的汁水顺着她唇角往下落。
他眼底的雾红摇曳,心魔叫嚣着要冲出灵台,鬼使神差,忍不住用二指擡起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
唇隙间尝到了一点清甜,他没有再继续,缓缓抽身退开。
“……嗯,是挺甜的。”
他淡淡开口。
思凡不敢置信的看向他,连口中的灵果都忘记咀嚼,唇边的温热似乎一瞬而逝。眼前的人,却平静得仿佛好像方才吻他的人,不是他一般。
各种稀奇古怪的情绪冒了上来。
“……不如父亲你也尝尝?”思凡想忍住不去胡思乱想,慌张的跟上陆沂的话,好让气氛看起来不那幺沉默。
“好。”
他的的话语刚落,吻又落了下来。
不是说尝果子幺……
思凡恍惚觉得。
自己是不是有一点,不解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