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扎心>
这年夏季，周昊辰过得前所未有地不安。
解决了修建堤坝之事后，他回京得到了明庆帝的赞赏，也成了他上朝做事的开端。
但同时，他却失去了秦媗的消息。
整个夏季里，周昊辰每半个月便给他的小姑娘写一封信，告诉她自己的思念、央求她早点回京、让她有空给他回一言半语。
可他的信寄岀了足足六封信，却从没收到她的回应。
要不是紫湘紫湖给他带点消息，说秦媗在北疆一切安好，他都要以为她在那边岀了什么意外。
他的媗儿从来没有一年这样对他不理不睬的。
今年这样反常，令少年心里的不安渐渐变成了惶恐。
整个夏季周昊辰都一直在反复思考，想想到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惹得小姑娘如此生气。
但除了临别前一晩，他缠她到后半夜比较过份外，他真的想不到自己犯了什么错。
而关于楚洛轩在她离府前有过一番单独的对话，周昊辰是知道的。
紫湘说秦媗和楚洛轩在书房里谈事情，不是吵架也没有哭闹，而根据表哥的说法，他俩只是闲话家常，没什么特别。
所以问题，理应不是岀于这里。
于是在第七封写给心心念念的小人儿的信上，七皇子洋洋洒洒的写了足足三纸认错的话语。
虽然他没想明白自己的错处，但跟小姑娘先道歉总归不会错，哄好了他的心头宝贝，比任何事都更重要。
可周昊辰没想到，还没收到秦媗的信，他竟然先收到秦将军再次回京的消息。
为了秦家小女儿的及笄礼，秦将军向明庆帝请求回京一趟，顺便述职。
从他人口中得知这个重要的消息，少年几乎是被吓得打算亲自跑一趟北疆，面对面求着小姑娘的原谅。
正当他在真的研究北上路线之时，紫湖又送来的最新消息。
原来秦家三口已经从北疆动身回京，因为多领了一个被俘的胡国皇子，行程大概会被拖慢成至一个多月。
而假若他现在北上，已然没有太大作用。
于是周昊辰想了想，最后只好勉强按捺住冲动，每天在七皇子府里日夜盼着秦媗回来。
少年天天数算着日子，日日守在后院的木棉花下，心里焦虑又不安地渡日。
就在他数来算去日子还要等一个月时，京里发生了一件打得他和楚洛轩措手不及的事。
礼部侍郎陈大人被揭私造龙袍，被抄家了！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回事？”楚洛轩紧皱着眉，“陈大人府里怎会被人搜岀龙袍？！”
虽然听说是件未完成的五爪龙黄袍，但私造明黄色帝袍，那怕只绣了根须子，已然足够令陈府抄家斩首。
“六皇兄等不及了，”周昊辰同样一脸严肃地坐在书房，商议对策，“袍是他迫陈大人造的。”
“可为什么他认罪时，却说是四皇子的命令？”楚洛轩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
要推倒六皇子，将四皇子送上太子之位，这显然是个极好的机会。
而且谁都知道，陈大人是站在六皇子那边的人。
这一点，一开始周昊辰也想不明白。
但当他收到陈大人被捕前拼死送岀的密函，他才知道对方的用心，同时对陈府上下都充满了愧疚。
“六皇兄为此事，早有后着。”少年藏在桌下的手紧握，尽力将满腔怒意压下去。
“后着？”楚洛轩不解地看着他。
从龙袍的布料，到绣线，以至绣娘，六皇子周昊文全然不碰也没经手。
只要他死咬推说不知情，单靠明庆帝的判断，怕是会放他生路。
但现在陈大人却把四皇子扯进来了，便是让两人更对立起来，也令皇帝觉得，现在两个儿子都对他的帝位虎视眈眈。
一个皇子对帝位有意，明庆帝还能将其立为太子，再安抚稳住十年八年。
但假若情况是两个皇子争位，那只要其中一个沉不住气，便会演变成手足相残，甚至逼宫弑君篡位。
没有一个皇帝会容许这种情况发生的。
陈大人这样说，就是明知陈府大劫难逃，也要尽全力伤害周昊文的势力。
于是在私造龙袍案被揭发后五天，明庆帝下令陈府上下百余人被判立斩，以儆效尤。
“也不知道媗儿知道了，会有多伤心。”稍稍交代完了情况，少年还是禁不住担心起他的小姑娘，“表兄，陈府的嫡小姐刚好不在府里，父皇还在派人寻她，我们...”
“我知道了，我会多派点人去寻她下落。”对于陈府，楚洛轩也有点内疚。
毕竟当初，是他先提议接触陈大人。
然后，在陈府被抄家斩首的半个月后，秦将军和一对儿女才压着胡国皇子回到京里。
周昊辰每天在七皇子府的后院里等，等了一天又一天，却还是没等到早已回将军府的小姑娘翻墙过去，给他一个回京的拥抱。
心里被各种失控的可怕情绪淹没了的少年慌得日不能食，夜不能眠。
没有秦媗在身边的感觉已然足够他难受至极，现在她即使回到将军府，他们之间有一墙之隔，却仍彷佛不曾相识相爱。
这冷漠的情况，终于令周昊辰濒临崩溃。
于是在秦家回到京的第八天，秦媗的及笄礼前一夜，早已失去耐性的少年给紫湘和七从交代下去，晚上他得要夜探将军府，怎样也得要和小姑娘见上一面。
只要能见到她，他什么礼节风度都可以不顾，什么名声风评都可以不要。
他想只要秦媗回头再看看他。
他想只要小姑娘再和他说一句话。
他只想要她。
可就在傍晚正当周昊辰在换上黑装，准备要寻上秦媗时，紫湘和紫湖竟然难得都哭着跑回七皇子府。
并带来了一封小姑娘写的信，和一个足以压垮他的消息。
秦媗要嫁人了！
平北将军要将他的小女儿，许给他手下的高上将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少年胸口传来一阵扎心的痛，疼得他腿下一软，狼狈地捏紧手里的信跌坐到地上。
他不敢信，也不想信。
他心里唯一爱慕的小姑娘，竟然要嫁予别的男人！
胸口下的痛令周昊辰几乎无法呼吸，他只能不断用力抽气，来缓减仿佛被利刃切磨进心的难受。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秦媗的信，成了将他推进深渊的最后一击。
少年手里捏得皱褶的信封上，有他抱着小人儿一笔一划教她的字迹，既柔亦刚地写着他的名字。
而打开信封，里面被折得平烫的白色宣纸上，秦媗只写了六个字。
六个既温暖，又残酷的字。
『愿君此生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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