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石头带着溥跃打开他家楼下的小铁皮房,里头除了乱糟糟的杂物外角落里确实还有一辆上了机动车牌照的复古踏板。
溥跃手套往车座上一划,再举到眼前,布料上就蹭了一层白灰。
车身情况挺好,里程也不太多,但很难说清楚到底是卖不出去的库存货,还是真的精心给女朋友准备的。
溥跃一言不发,绕过石头从自己后备箱里翻出几块干净的麂皮蹲下来擦车,石头看他不吭气心里也不踏实,跟着胡乱擦了两把,唯恐他师傅临时变卦,弯着腰从车轮的缝隙里看溥跃的脸色,声音也不像刚才那幺自信了。
“哥,你看这车还行吗?你能用吗,要不我给你算便宜点,不要你两万。给个进货价就行。”
标致这款Django是致敬上世纪五十年代第一辆经典踏板S55的产物,造型极具工艺感,车身也偏小巧圆润,溥跃身形健硕,几分钟就给里里外外包括储物箱内都擦得干干净净。
石头上赶着给他点根烟,溥跃吸了一口,又从墙上挑了个头围小的摩托车头盔,“你首付还差多少?”
“三万。”
溥跃掏出手机在微信上把钱给他转过去,推着小摩托就往铁皮房外走。
石头瞅着屏幕两眼放光,火速收钱,嘴里没忘了穷客气:“哥,你看你,这车哪能用得了三万,咱俩这关系摆在这儿,我也不能赚你这幺多啊是不是。”
溥跃把自己的车钥匙扔给石头,让他上班时给自己开店里去,自己把小姜戈的钥匙插进去打火。
女士头盔他戴着有点费劲,从头上套进去才瓮声瓮气地哼笑:“想的还挺美,一万九从老孙那儿拿车,用店里的工具修,然后净赚我一万一?”
“六千块是从你下个月的工资里扣的知道吗?”
“赚个五千差不多得了,再说我感觉咱俩关系也没那幺好。”
五千块也行啊,总比不赚钱把车砸手里强,再说,石头这批车贩卖的最高记录也就赚过三千五百块,这还是加上暂住证和代办费。
收了这三万块钱,石头那套婚房有着落了,他内心的人脉阶梯被重新洗牌,已经打心眼里觉得他师傅是个十全十美的大好人,他亦步亦趋跟在溥跃后屁股笑嘻嘻地说:“哥你真的沉得住气,你都知道我从老孙那进车,咋啥都没说呢?你对我太好了,真的,我这辈子说啥也要跟着你好好干。”
“我要是个女的,我非得嫁给你。”
“行了吧你,车管所那你有人?回头过户给上点心。”
“那肯定啊。户就在小晨身上,回头抽空用不了一个上午就能办好。”
踢起脚蹬,溥跃听到小晨的名字又停下来了,语言没走脑子,下意识问了一句:“你上次说你女朋友在户籍科?能帮我查个人吗?”
等报出昨天墓地上赏佩佩跪拜过的人名后,他又“啧”了一声摆了摆手,他又不是赏佩佩的谁,打听这些怪不礼貌的,最后改口说还是不用了,就当他没说。
目送溥跃在冷风中骑着小摩托走远了,石头这才搓着棒球外套下冻红的双手往单元楼里走,他一边上楼梯一边乐,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他师傅一米七九的个子骑着Django就跟大狗熊驾驶着小红狗似的。
也不知道这车是不是替昨天那个修破车的姐姐买的,他师傅看着挺聪明的,不会是人还没追到手,先送辆两万块的摩托车给人家吧。
有钱也不是这幺使的,别是被杀猪盘骗了,是不是容易被女人骗这件事也家族遗传?
一进门,石头跑回卧室,迅速脱光了衣服往被窝里钻。
抱住小晨时,小晨还老大不乐意地尖叫,嫌他手冷脸也冷。
石头的手插到她臀下取暖,脸就往她胸口上最热的地方贴,也不管她挣扎,神神秘秘地在被子里说:“哎,晨儿,我把那车卖了!三万块,今天下午你请个假,咱们去售楼处签约?”
“真的?”
本来还蒙着脸的小晨一下就清醒了,立刻用手把石头的脸从自己胸口里挖出来,残留着睫毛膏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年轻的声音里充满惊喜:“谁买了?”
“我师傅呗,嘿嘿,就这你还骂了我一个月,嫌我进了个红车不好卖。这不,你不爱骑有人接手呢!”
小晨这辈子没有远大的理想,眼下真的做梦都想和石头结婚,这会儿心里头特别开心,嘟起嘴巴用力在男友脖子上啵啵,“放屁,我那是心疼钱,能卖了为啥要自己骑,太好了!你师傅可真厉害!”
“操,你夸谁厉害?明明是你未来老公我厉害!”说着石头又来劲了,像猪拱白菜似的在小晨身上乱舔,当然在完全天亮之前他还是想起了他师傅。
在女友大腿根种草莓时,石头没忘记支起头嘱咐:“你有空给我师傅在系统里查个人,说叫赏双明,可能也是咱东城人,我师傅这人就假正经,还不好意思麻烦你,这点小忙,我替他做主了。”
“别快三十了,再让人骗了。”
横竖在系统里查人这件事小晨是经常干的,石头还记得,她第一天去派出所上班时就把当年因为早恋而打过自己十来个耳光的教导主任查了个底儿掉。
最近三年内,整整十页纸的开房记录,都被她用手机照下来了。
再后来,石头和小晨在大街上碰上那位已婚俩娃的中年男老师,对方都要主动跟他们点头哈腰地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