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梅纹有一个亲哥哥,这是她自己一直知情的事情。

她知道他大自己两岁,有一个与自己很相似的名字,梅纭;也有一张和自己长得很像的脸,但她是从一些老家过来探亲的亲戚口中得知此事的。她自己只在童年时跟他见过几面,几乎没有留下什幺印象。

他们不在一起长大。她在大城市成长,他则跟着爷爷奶奶住在老家,一个近海边陲小城的乡下。

梅纭当年的出生是一个意外,父母当时还很年轻,没有打算这幺早要孩子,工作也繁忙,没有办法照顾新生的小婴儿,便送到了老家由爷爷奶奶抚养。后来父母的事业虽稳定下来了,又有了梅纹,将梅纭接回身边的计划便一再搁置;等到梅纭要上小学,爷爷奶奶却又舍不得他离开身边了,从此他便一直留在了老家。

没有长久生活在一起的亲人,哪怕是父母子女、兄弟姐妹,感情多少也会淡漠。在梅纹的印象里,父母几乎不跟她提及哥哥的存在,仿佛她就是他们唯一的孩子,所以梅纹的认知里她总是难免惯于以独生女自居。

所以,突然出现在她生活里的梅纭,身份就显得有些暧昧。

升高中的暑假,他们一家三口原本在计划着出门旅行,父亲的电话突兀地响了。梅纹看到他接起电话后,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表情也凝重起来。

放下电话,他跟母亲说:“我哥说,我妈突然心脏病发去世了,叫我们赶紧回去一趟。”于是母亲的表情也凝固了。

梅纹当时以为他们只是在为祖母的去世而难过,但她心里没能涌起类似的情感体验,因为她确实几乎不与祖母来往,对她没有特别的深情可言。她没有与他们一起回家奔丧,父母觉得反正她与祖母关系不亲近,去了也是走个形式,但那种场面带着她也不方便,就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三天后,他们满脸倦容地带着一个臂戴黑纱的少年回到家时,她才意识到,祖母的去世还意味着她那留在家乡的哥哥已失去了最后的监护人,父母要重新承担起抚养他的责任了。

他们对她说:“梅纹,这是你的哥哥梅纭。从今往后,你们要一起生活了。”

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在门口放下一只小箱子,她既吃惊又感到一种命定的坦然。当他擡起脸来,露出那张与她高度相似的面庞时,她心下突然叮地一声,莫名冒出两个字来:是他。

是他。她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什幺意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幺会这幺想,但它们就是这样跳出来了。

人总是无法判断自己的长相,所以面对一张与自己如此相似的脸时,她看不明白他长什幺样。她只看到一些客观的内容,漆黑的发与瞳,苍白的脸色,神情礼貌而漠然。

“你好,梅纹。”他开始注视她的眼睛,对她问好。

他的眼神因为过于浓重的黑的瞳色而显得隐晦,仿佛还带着他家乡那种海风的质地,湿漉漉的,像圣经里的故事。梅纹那段时间在迷恋《洛丽塔》,这双眼睛让她想起总在演绎畸恋的Jeremy   Irons。

“你好,梅纭。”她学着他的语气,回他道。

“你好,梅纹”与“你好,梅纭”,这便是故事的开始。

“你们是这个世界上彼此最亲的人。”他们共同的父母告诉他们,“要好好相处。”

后来,每当梅纹无数次被梅纭压在身下,感受着他粗大的性器被紧紧裹在自己身体里的那种肉的质感时,她总会回想起这句话。她觉得她会永远记得这句话,它像一句谶语,一句诅咒,赤裸地揭露出一切原罪根源于他们的血缘——

他们生来即病态,他们却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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