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音青的担心并没有丝毫流逝。即便是明亚灰讲了许多,依旧消解不掉她心中堵着的那块石头。
她从小遵从家中规矩,太懂得温家想要什幺样的儿媳妇,才不遗余力将自己打造成符合他们预期的那个样本。同样受惠于母亲,她也太懂得温家的善变,情谊不过是很小的一部分,她能被看上,多数归功于父亲在圣宁公司的重要性与日俱增。
能替温家办事的人,才是他们器重的人,作为奖励,他的女儿也可以受到温家的恩惠,比如——成为儿媳妇,成为温家人。
笼络人心这种事,不仅要做,而且要做足。
和经姜梦的生活学习被一手包办是同样的道理。
可万一有变故呢?
她害怕的点正在此处。
如果父亲不再受公司器重,如果母亲与舅舅疏远了北家,她唯一能握住的稻草,只剩下温博。
如果没有经姜梦的存在,她觉得也许以二人的情分,他或多或少能替自己说几句话,作为最后维护她尊严的港湾。
现在的她犹豫了。
吉音青不确定温博是会帮自己,还是会帮明亚灰口中那条养来玩乐的狗。
“理论上或许经姜梦不行,但我不能让她成为绊住我的那坎台阶。”
康庄大道上必须是平坦的。吉音青的身体隐藏在靛蓝的圆柱后头,她脸上水波晃动,就连睫毛上也是浅蓝色的光。
她甚至不觉得温宛苍对她的刻薄算作一种阻碍,毕竟大小姐的心气自然向着内,可她毕竟是温家下一任的继承人,比自己更懂得温家的选人标准,不会因为你们情感紧些就偏往那头。
温宛苍到头来气的只能是自己。
“对了。上次在秀场,经姜梦是作为温迎白的女伴出席。我总觉得他俩关系匪浅。”
吉音青点的自然是儿女私情。
“只可惜经姜梦从来拿他当小朋友。”明亚灰的嘲讽听着十分顺耳,“他泡在蜜糖堆里养大,左边一个温宛苍,右边一个经姜梦,至于其他姐姐妹妹更不必说,只有让着他的份。他要是真喜欢经姜梦……我觉得挺正常。”
那怂恿温迎白的事,自然交给了明亚灰。
虽算不上为难,明亚灰依旧瘪着嘴。他宁可去招惹经姜梦,也不太愿意时常跑去温家丢人。
有这幺一位全能表哥压他一头,待在这鬼地方怎幺都不舒服。
“我倒是希望你能直接钓走经姜梦,反正你俩一个教室,近水楼台。”
吉音青心知肚明,一是温宛苍拦着,二是经姜梦对明亚灰只有害怕躲避的情绪。
达成了共识,这水族馆逛着也比之前舒坦许多。
抛到一边的问题,并非遗忘就不存在了。
分别后吉音青去店里取了上次定下的表带。
温博有戴表的习惯,两人约会吃饭时,她注意到了表带的磨损,便记下了。
她端着礼物回家,开门前生怕又听见母亲尖锐的质问声,好在,空无一人。
吉音青想起来自己生病时明亚灰的探望,和这次水族馆的邀请一样,毫无征兆突如其来。她明显也不如当初那般排斥。
接触下来,其实他并没有传闻中那边骄横跋扈,私底下反而闷闷的像一个别扭的小孩子。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幺的吉音青迅速去冲澡,试图洗掉刚才冒出的危险想法。
明亚灰对她的轻薄不可以当作什幺都没发生过,她不可以被他骗了。
关于他提出的问题,嘴上回答得坚定,心里同样要坚定的认同。
约摸是对自己洗脑惯了,吉音青迅速在心中抹杀掉其他可能性。
但从精心培养呵护长大的树苗旁边,硬生生钻出一条顽强的藤曼,它贴着树苗朝上爬,扯断一次依旧再生长出来。
它扎根很深,在看不见的地下。
花匠心说算了,眼不见为净,及时除掉就好。于是藤曼被放任在此。
吉音青发给温博的消息终于收到回音,他定好了平安夜晚上的餐厅,说早上过来接她。
她照例将消息截图发给母亲,回收一大段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