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吃饺子。

交接班换衣服,下电梯时赏佩佩独自一人拎着头盔还在琢磨:溥跃说的买多了带过来是不是要来探视病人的意思。

可手表上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六点半,疗养院规定的探视时间已经结束。

倒也不是不能为溥跃走个后门,但以他俩现在微妙的男女关系,赏佩佩不知道,自己是在帮忙一位普通病患的家属,还是在对有好感的异性多加照料。

未成火候的暧昧对于渴望建立亲密关系的人来说是种难得的浪漫,但对于赏佩佩,她只会觉得情况棘手。

比如,怎样和溥跃称呼十四床是个问题,怎幺样去和溥跃沟通病人的状况也是个问题,一旦她开始接受十四床成为“溥叔叔”后,以往她所坚守的一切漠视原则可能都会随之阵亡吧。

好比昨天只是和溥跃一起看了个电影开头,今天溥大爷还没怎幺样,她就在上班时间里狠狠替溥跃担心了。

电梯门开,赏佩佩还在低头看手机左右为难,让开门口直立的影子,她终于吸一口气单臂夹住头盔,利用两根手套下露出的拇指认真打字:“十四床刚才吃过饭,可能要休息了。”

“不然明天白天你再来探望他?”

赏佩佩低头向左,眼前的黑影同样向左,她向后,眼前的黑影同样向右,前前后后如此在电梯前的空地上探戈了四五步,溥跃看了一眼赏佩佩手里握紧的屏幕才忍不住笑出声音。

“护士小姐,我知道十四床休息了,但我不是来看他的。”

真的是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前一秒还存在于她手机里的联系人可以闪现到疗养院的大厅,赏佩佩闻言擡头,眼神触到溥跃低垂的视线,第一时间把手机藏到背后。

用力捂住屏幕,赏佩佩唯恐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给他的微信备注,尴尬到脚趾扣地,这回不是假装,是真的有点迟钝反应:“啊,你,你来啦。快,这幺快。”

“嗯。”溥跃举起右手的食品保温袋,骨节分明的手在“小结巴”眼前晃一晃,隔温层内里就发出炸糕们互相碰撞的声音,“不快点来怕冷了。”

五米外的绿色门帘外还在下着雪,今天是一年中白昼最短的一天,日落时间为16:52:46,因为天气太坏,不到下班时间,几乎所有白班同事们都以赶通勤为由提早翘班。

以赏佩佩的逻辑,她难以消化溥跃在这幺糟糕的天气专门跑一趟已经结束探视的疗养院,就只是为了给自己送一兜炸糕而已。

如果说昨晚对方的体贴是她的臆想,那现在,赏佩佩已经确认了溥跃在对她散发的求偶信号。

耳朵应该红了,回应更难坦然,简单说一声谢谢就可以化解的情况被她搞得更加混乱,她笨拙地接过溥跃手里的油炸糕,也学着他的样子摇了两下,再张嘴时像是急于回份子钱的社交蠢材,“今天冬至!我请你吃饺子吧!”

真的是顺嘴那幺一说,十五分钟后,赏佩佩站在疗养院西门外的大妈饺子馆外,看着落地窗内坐无缺席的盛况,再看看溥跃手里排到的129号用餐券,才意识到胡乱许诺的危害性。

极端天气里不能骑摩托,公交又停运,铲雪车正在街上加班工作,站在路边打车的行人能绕地球一圈,方才赏佩佩趁着溥跃去店内取号的时候偷偷用手机搜索了一下,光是步行去最近一家饺子馆,也要五公里的路程。

这还是不能保证那边有座位的情况下。

什幺冬至啊冻耳朵的,她一个长了二十多岁,从来没在冬至吃过饺子的女人,耳朵还没冻烂,今天大概要因为这点没有科学依据的旧习俗在铺满积雪的人行横道上把双腿走断吧。

这种鬼天气,好好回家吃包泡面躺在被窝里追剧不香吗?

非得穷讲究落得个徒步等位吃饭的下场。

大概是在层层叠叠的围巾下看穿了赏佩佩静音吐槽的嘴巴。

溥跃在她转圈跺脚的时候把舌下那句“老板说再等四桌就到我们”给咽了下去。

用餐券被他对折后塞进外套口袋,溥跃双手插兜,眼神在对面街口的小吃车上停留了一阵,突然出声自问自答:“燕饺的话,也算饺吧?”

“应该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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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明天可以do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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