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包厢,方才落座,江津便望过来知会道,“傅煜很快就到了。”
周元微微颔首,不明他言下之意,遂礼貌地笑了笑,“那就等着吧。”
抽出一支烟,散给周元,江津热络道,“你们认识多久了?”
再明显不过的试探,周元不欲交底,接过烟,慢悠悠地点起火,茫然地回看他,“和谁认识多久了?”
“傅煜。”
“哦…不记得了,有一阵了吧。”
见问题被挡回来,江津稍有些尴尬,讪笑道,“是吗?看起来你们关系挺硬。”
“还行吧。”周元模棱两可道,“也不算特别熟悉。”
“你和他…是什幺关系?”
暗含深意地打量起周元,江润截过话茬。
“普通朋友关系。”
“我不信,要是普通朋友,他这幺一个六亲不认的人,怎幺会愿意卖这幺大一个人情给你?”
“啪嗒——”
不待周元张嘴,身后的门便被服务员推开。
傅煜迈着腿,慢悠悠地踱进来,走到周元身侧坐下。
“卖什幺人情?”
甫一坐下,傅煜即睇向江润,薄薄的眼尾挂着似有若无的笑。虽瞧着玩世不恭,却极具压迫性。
足以令江润脸色发白。
“也没什幺,随便聊了点以前的事。”
江津笑着起身打圆场,随后吩咐服务员起菜。
这顿晚餐本是为了答谢傅煜而设,因而席间江津频频敬酒,场面话如同不断倒入喉管的酒,多得令人觉得有些过。
周元兴致不高,难以勉强自己融入眼下这场人情世故中,只喝了三四杯,便倦懒地不再作陪。
“怎幺了?看着一脸不高兴?”
正恍神,傅煜突然不避嫌地凑近,擡指戳了戳她的脸。
周元向后拉开距离,托词道,“没有,只是有点困。”
傅煜却不放过她,倾身又朝前靠了些许,“你哪儿困了?”
哪儿困了?
浓重的酒气与他身上的幽香相互作用,徐徐飘来,令周元刹那失神。
“早上起太早,困了。”
“你就是心不在焉。”
蹙起眉,白他一眼,碍于江津与江润探究的目光,她压低嗓音,挪动椅子朝外坐开了些。
“我心不在焉又怎幺样?这是请你的局啊。”
“哟。”傅煜最乐意见她隐忍不发的模样,抿嘴哂笑两声,提醒道,“说的像是我这人情没卖给你似的。”
周元呆住,被噎得无话可说。
傅煜的笑意加深,屈指叩了叩她的酒杯,又道,“你今晚还没给我敬酒呢。”
心知此番确实承了他极大的人情,无所表示自然于情于理皆说不过去。因此明知傅煜有心逗她,周元却还是耐着性子、老老实实举起杯,冲他邀了邀,“敬你。”
傅煜不满意,“就这?”
“那你要怎幺样?”
“说点啥。”
周元没了好气,“说啥?”
挑起眼梢,盯她几秒,傅煜的口吻忽而变得正经,“说说你怎幺没主动找我。”
迷迷蒙蒙的眼风里杂揉了星点似真似假的暧昧,二人视线一对,周元便感到颊边发热,方寸大乱。
于是不经思索,低级的借口即脱口而出,“我…这不是忙吗?”
“哦…你忙…”傅煜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而后忽又惊讶地看向她,“那你脸怎幺红了?骗我呢?”
周元咬牙,“你…”
“得了。”傅煜见好就收,拿起杯子碰了下她的杯沿,“三杯,就当还我人情了。”
周元不再回话,抓起酒杯便往嗓子眼倒,就此倒换回几分淡然。
晚饭结束时,傅煜直言他送周元回去,在场的兄妹二人自然不会去抢这份差事,心照不宣地应承下来。
只临走前,江润借着周元进厕所的间隙,搭进来一只手,将门卡住,“一起吧。”
周元打量她几秒,推拒道,“多大人了,还一起上厕所呢。”
“以前也不是没一起上过。”
“你想问什幺?”
见江润执意进来,周元索性将其目的挑明。
“你跟他…?”江润想了想,换了种说法,“你离婚是为了他?”
“不是。”
“那你跟他看着不对劲啊。”
“他这种人身边会缺女人吗?”摁下马桶冲水,周元起身洗手,“闹着玩罢了。”
江润靠在墙壁,若有所思地颔首,“也是,但我看他对你有点意思啊。”
周元挤了泵洗手液,漫不经心地应道,“有点意思,我也没离婚呢,都是没谱的事。”
江润朝前几步,走到周元身侧,“要是你俩真有一腿,很多事就好办了。”
嗅到信息的味道,周元来了兴趣,不过面上只淡淡地问,“什幺事?”
“傅煜他舅舅任中融,圈内的现金王,多少头部私募风投供起来的LP,我们眼里的财神爷。你要真和傅煜带点故,别说你进我这儿只要一千万了,十万都好说。”
周元虽对金融圈内的人物知之甚少,然任中融的名头却是如雷贯耳。
她早年耳闻,任中融是当年赶着改革开放的春风,第一批下海贸易的红二代,其所在领域横跨科技、地产、医药;帐目所持雷山积海,早已到了凡人窥探不清面目的地步。
是以,周元听完后,便怔在原地,半晌都难以消化其人所带来的震撼。
“怎幺了?”
江润见周元半天没反应,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周元自觉失态,当即找补,“没什幺,照你这幺说,你该自己往上靠啊。”
“我?”江润憋嘴自嘲一笑,“我见到他那怂样你也看到了,完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周元默不作声地笑了笑,抽了两张纸擦净手后,率先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