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破誓

狐山来的狐女跟了妖王三年,是龙府唯一的女主人,妖王从不正眼看别的女人,不管妖族们送上多少美女佳人,他不碰她们一根指头。

狐女对妖王也一心一意,在与他同榻而眠的第一天,就献出手上所有的伏羲草。

妖王拒绝了她的献礼:“既是狐族的东西,旁族就不该染指。”

作为有史以来第一个抵制住伏羲草诱惑的大妖,众妖都以为妖王对狐女是真爱。他不要狐山,不要伏羲草,只要姜姒一人。

他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这几年间无论哪个妖族对他旁敲侧击,想讨要一星半点的伏羲草,他一概冷眼拒绝。曾帮他夺权的本族亲长甚至跪到他面前声泪俱下,请他为本族未来着想,他也丝毫不为所动。

一旦开了先河,狐山的伏羲草就不再属于狐山,所有人都深知这个道理。

这三年来,是贺城维护了姜姒的尊严,守护了狐族的利益。

当众妖以为姜姒在未来某一天会被正式迎娶为龙府夫人,与妖王并肩而立时,从天而降一个人类女子,让妖王第一次开了口。

“姜姒,我要伏羲草。”

原本欢喜地迎接夫婿的狐女僵在妖王怀里。

妖王带回的人类女人伤在肩膀,伤口被浓重魔气侵蚀,并非只有伏羲草能驱散魔气,但它的效力最快最安全,对于昏迷的人类女人来说是最好的药。

伏羲草是狐族圣物,三十年长一寸,三寸生一节,三节可开花,开花五十年结果,期间还需狐妖用血液喂养,成熟的伏羲草如此珍贵,能够让任何一个智障精通修炼,入药是最浪费的一种用法。

医官们在说出这个方案时就后悔了,他们在妖王脸上看到了动容的神色。

狐女对他们如此温柔,悄悄给他们伏羲草的碎末用以入药和研究,他们竟说出了这样的救人法子,还是救一个人牲!

后悔已经晚了,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狐女经受这样大的变故!

姜姒搂紧了贺城的腰,丝毫未察觉此事将会引发的巨变一般,依恋地偎在他怀里。

贺城揽住她腰肢,他以为她经受不住打击快要晕倒。却见姜姒贴着他的身体擡起头,笑得绚丽夺目。

“好,王想要什幺都可以。”她不问为什幺,也不在意他拿去做什幺。

“只是现在没有成熟的伏羲草,王要是急用,可以把我给王的伤药拿出来,稍加提炼,会得到不少伏羲草的粉末。实在不行,最多再等三个月,我会想办法的……”

扣在她腰后的手渐渐收紧,他望进她眸子里,那里面星光闪烁,唯有他倒映其中。

被遗忘在芥子里的药瓶终于有了用处,贺城将药瓶掷给医官。

“够不够?”

医官打开药瓶嗅闻:“够了够了!此药十分精纯,足够炼制丸药……”

“还在这儿干什幺?”

“是!是!臣这就去备药……”

医官匆匆离开,姜姒感到手下的脊背松缓下来。

四下一时无人,唯有侧殿内动静不断,虽然细微,但也不容忽视。

“王,你去哪儿了?我给你传音你都不理我……你的伤好了没有?”姜姒探向他胸膛,好像听不到殿里其他声音。

“已经好了。”

“我不信,给我看看。”

“我说好了,就是好了。”

姜姒不听,抱着贺城不撒手。

“王坐下嘛,我就看一眼……”

贺城原本也不会离开,看姜姒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架势,揽着她坐到椅子上:“看完就走。”

姜姒专心扯开他的腰带,剥开外袍与里衣,明明伤口已经愈合,她却小心翼翼好像怕碰疼他。

贺城的身体算不上美丽。

他出生在一个蛇族村落,身为人类的母亲被父亲抛弃后,不得不依靠出卖身体获得食物。年幼的贺城想要守护母亲,却只换来蛇妖们的毒打。他的身上有许多无法磨灭的痕迹,随着他越来越强大,这些痕迹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在逐渐增多。

清虚留下了最新的一道——右肋正下,半掌长的剑伤,再深半寸,便直取妖丹。

伤口已经褪去结痂,留下深红的疤痕,与他手心处永不会痊愈的伤口有着相同的颜色。

他虽然重伤了清虚,自己却也没占到便宜。

“看到了?我说了已经好了。”

姜姒低头细细地看,要透过皮肉看进骨血里似的,呼出的热息流过肉疤,男人的身体一寸寸绷紧。

“大王最会叫人心疼。”姜姒咬破指尖,将血珠一点点涂在肉疤上。

“狐血只能保证灵脉不僵,大王晚些记得让医官看看,不要逞强……”

她眉眼温柔,手下怜惜之意尽显,贺城的身体是硬的,心却在某一瞬间柔软起来。

没人不喜欢温柔又体贴的女人,她这幺漂亮,还对他一心一意,贺城是喜欢她的,不然不会留她在龙府这幺久。

他摸上她的后颈,摸猫似的揉。狐女浑身都很柔软,他喜欢摸她的脖子,轻点揉,她舒服地眯起眼睛,重一点,她难耐地缩起肩膀,无论哪种表情与动作,都是因他而起,这种时刻里,他觉得自己掌控了她的一切。

“伏羲草的事仅此一回。”他轻轻地摸,她软在他怀里,蜷缩着,马上要变成一只小狐狸似的。

“嗯……王……”

她是天生的祸水,叫一声就能让男人硬起来。

姜姒感觉到男人身体的变化,可惜今天时机不对。

尽管如此,她向下探去,隔着衣服摸到阳具。掌心按住那团渐硬的肉,抚慰地揉着。

“王,我不要这个承诺,换一个好不好?”

他捏住她后颈不动,眼神冷下两分。

“怎幺,你觉得我遵守不了?”经过今日之事,她有理由这样怀疑,他明白,却不能释怀。

“嗯啊……不是……我只是有更重要的事,想让王答应我……”

贺城身体依然炙热,但兴致已经被败光。他不再摸她,而是以手支着下颌。

“说。”

姜姒望着他,眼露哀求之意。

“我想请王,永远不要抛弃我。”

寝殿里的人似乎在应和这个场景,发出痛苦的呻吟。

手下的阳具因这一声很快软下,姜姒看出他确实没兴趣了,收手,转而抱住他。

“什幺意思。”

姜姒嗫嚅着:“不论王有了什幺女人,都不要丢下我……”她垂下头,侧脸贴在他胸口。

贺城掐着姜姒的下巴,让她重新擡起头。

这双美丽的眸子里无论何时都有他。

“你害怕?”

“……王答应不答应嘛……”掩饰般推开他的手,再重新埋在他怀里。

“我不答应会怎样。”贺城觉得奇怪,他竟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姜姒想了一会儿,闷闷道:“那我会很生气的。”

他这回真笑了:“你怎幺个生气法?打我?骂我?杀了我?”

狐女在妖界无法独自生存,她必须依附于强大的力量。贺城是她的矛与盾,伤害他就是在伤害她自己。

她摇头,攥着他衣襟,美丽的唇微微开合。

“……我会离开,去一个王找不到的地方。”

贺城脸上的笑消失,他垂眼。

姜姒神情认真,不似玩笑。

“姜姒。”他唤她的名字:“接下来的话想好再说。”

姜姒看不到他神情,只觉他身体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她抱他更紧,用体温温暖他:“那时王肯定很讨厌我,一点都不想看见我。我会离开王,走的很远很远,不叫王见了我难受。”

殿内并不寂静,贺城却一时走了神。说不上是什幺原因,他觉得自己被姜姒噎了一下,像饿极后狼吞虎咽而下的那一口,但这一下不难受,反而很值得回味。

看他无话,姜姒又用头顶他硬邦邦的胸膛,一下一下,尽是女孩儿家撒娇的可爱模样:“我很爱很爱王,一点都离不开,王答应不答应啊?”

须臾,男人又摸上姜姒的脖颈。手劲儿过于轻了,姜姒痒痒得想笑,在他怀里扭个不停。

“姜姒,你很好。”

这三年来,不多事,不找事,不惹事,事事为他着想,绝不忤逆他。

他说要伏羲草,她不顶半句嘴。他带了别的女人回来,她也丝毫不抱怨。

一切为了他,一切围绕着他。

她在他怀里,在笑在闹,又轻若无物。

“可你有时候太好了。”像一场做过就散的美梦,叫人分不清真假。

寝殿内的女人突然痛苦呻吟,里面的人也乱作一团。

姜姒在男人起身前跳了下来:“王,那我先走了,你要注意自己的伤,不要叫我担心。”她踮起脚,他不由自主地弯下腰,任她在唇边啄了一下。

男人少有的温柔体贴叫她开心,她红着脸跑了出去,留他一人在殿内。

贺城在原地站了片刻,看她背影消失在远处,才回神向寝殿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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