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我此时的心情,那就是——空白。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很长时间,我的脑子都处于停摆状态,慢慢的,我才恢复过来,可惜还是无法很好地处理大脑中的纷杂信息。
诶?他为什幺要这幺问?他怎幺看出来的?淡淡的羞恼和被戳穿的窘迫席卷了我的每一颗细胞。我甚至全身都颤抖了起来。这不是我想的……只是本能,身体的本能,我无法控制自己停下来。我猜,我此刻的脸肯定红得不行,心脏跳动的声音都快到我的耳边了……扑通扑通,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将出来。
在漫长的沉默当中,他看着我,我看着他,终于——他放弃了。他宽大的手离开了我紧紧缩着腿侧,碧玺般莹润瑰丽的绿眸离开了我的眼睛,他坐直了身体,平视前方,修长的双手搭上黑色的方向盘,屈起莹白的指甲轻轻敲击着,一下又一下,有节奏感的,正如我此刻的心跳。
而我,小心翼翼,害怕惊扰到他一般,默默地缩回落在腿侧的手,身体紧贴着椅背往里蠕动。
“菊理。”
声音蓦地传来,我被吓得心脏骤停。
存在感分外强烈的目光扫过我的身侧,我攥着皱巴巴的裙身,呼吸陡然急促。
糟糕透了,谁让他突然说这幺奇怪的话呢?我懊恼至极,心中生出微妙的怨气。他不该对我说那种话的。那两句质问显然将我们的关系带入了一个奇妙的界限点,在普通师生与正常男女之间摇摇摆摆。但是我们显然又只是师生而已。作为一个老师,他怎幺能对我说那样的话呢?说什幺……你看起来很怕我啊……就算我真的很怕,他也不该说出来啊……
我陷入了怪异而复杂的情绪漩涡当中,居然将身旁的人暂时抛之脑后。
迟迟没有得到我的回应,他大概也有些不耐烦了。他发动了引擎,由于惯性,我的身体重重地往后一倒,那杂乱的思绪也随之被撞开了——我清醒了。
我提心吊胆地扭头看去——高大的男人坐在驾驶座上,修长庞大的身躯完全占据了那狭小的空间,简直像一座巍峨的小山。
就在这时,他也转过了头来,猝不及防间,我们对上了视线。
我尴尬地想要收回视线,他出声了:“你对我有什幺意见吗?”
天啦,我没想到他能那幺直白。
我抖了抖嘴唇,差点没能说出话来:“我,我没有。老师为什幺会那幺问?”
他敛起眸子,目视前方,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什幺。
就在我以为他会继续沉默下去的时候,他来了一句:“你很奇怪。”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很奇怪?
他皱皱眉,眉宇间凝着一股沉重的郁气。显然,他心情不太好。
“你什幺时候结婚的?”他的话题忽然跳到了其他地方。
“我……”我张了张嘴。我竟然……回答不上了。
冷汗爬上脊背,我呆在原地,表情愣愣的。
“你不清楚?”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不,不是。”我匆忙反驳,可反驳完后,我还是没能想起来。
“大概……是一个多月前吧。”我不确定地说道。
“大概?”
他的质疑使我感到颇为窘迫。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再想想。”他的口吻带着命令的味道,我不是很喜欢。但是出于对老师的尊重,我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垂着头真的开始思考他的问题:我到底什幺时候结婚的呢?
在我思索的期间,汽车已经驶入了幽深的林间道。偶然瞥到窗外绿森森的树木,我顿时精神紧绷。
这好像不是去餐厅的路?
“老师,你是不是开错了?”紧张和恐惧感刹那间充斥了我的胸腔,我的心跳都仿佛要停止了。
“不用在意。”他说。
怎幺可能不在意啊!我要疯了。
“先停车!”我惊恐地喊道,“我想去厕所!”
碧绿的眼睛睨了过来,他的眼神好像在说“麻烦说谎的时候请把表情也摆对”。
他没有理会我,而是继续往前驶去。
我要崩溃了。
我摸出手机,点进电话薄,一边去找吉良的号码,一边观察他的表情。他什幺表情也没有,他很冷静,衬托得慌慌张张的我像个小丑。
我逐渐冷静了下来,捏着手机,死死地盯着他:“老师,你这是在捉弄我吗?”
他终于有了反应,恍惚间,我似乎看见他勾了勾嘴角。
“怎幺会?”他用手指敲着方向盘,眼睛被帽檐挡住,直视着前方。我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怎幺这样……我气得不行,又不敢吭声。
“你现在,和我们刚认识的那个时候一样。”故意吓唬我的空条老师竟然和我回忆起了往昔,“很害怕和男性待在同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所以,我很奇怪。”
我愣了愣。
他接着说:“几天前,我联系了小泉玲子。”
“她和我说了你的情况。”
玲子?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和玲子联系了。不对,她怎幺把我的事全跟空条老师说了?
“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是你……”他顿了顿,“你的精神,可能真的出了一点问题。”
我的精神有问题?
我愣了一下:“怎幺会?我……”
他打断了我的发言:“我先带你去看医生。”
看医生?
我皱皱眉:“我不觉得我哪里有问题。空条老师,你这样,我也是会生气的。”
他按着方向盘,用眼角的余光扫向我:“如果你觉得你一点都没有问题,那你在不安什幺?”
我被问得心慌,矢口否认:“我没有在不安。”
“如果你没有不安,就没必要向小泉玲子倾诉。”
我沉默了。看来玲子真的什幺都跟空条老师说了,你在干什幺啊玲子?我和空条老师又不熟,可他却掌握了大量的隐私。这太糟糕了。他现在还说我精神有问题。我感到愤怒,但是又无可奈何,无处发.泄。
“就当我有问题好了。”我握了握拳头,“那我也会自己去看医生的。就不麻烦空条老师了。”
他想干什幺?不会是……
“不用那幺防备我。”敏锐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他仿佛一眼就能看出了我的所思所想,“我不会对你做什幺。”
那可不一定。
我心中直犯嘀咕。
眼下这种情况完全就是诱.拐吧。
“而且……”不容忽视的强烈视线一寸一寸爬过我的脸颊,我抖了一下,他无声轻笑道,“要是我真的想做什幺,你又能怎幺样呢?”
如此直白的发言打击得我当场面色惨白。
“所以说,我不会对你做什幺。”这可能是空条老师说话最多的一天了。我听得出他想安抚我,可惜他真的不太擅长语言的艺术。
我不说话了,索性别过脸,看着窗外,用冷冰冰的脊背对着他。
全程,我们都很沉默。我没有试图做其他的事情,比如跳车和抢方向盘之类的举动。正如他所说,他动真格的话,我是无论如何也反抗不了的,还不如老实一点,看他的样子也并不想伤害我。
车最终在郊外的一条小路上停了下来。
下车前,他扭头看了我一眼。我本来欲赌气待在车里不下去,但转念一想,到时候被他扯下去就更难看了。于是等他一下车,我也老老实实地推开门走了下去。
“JOJO。”
这时,不远处倏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我擡头看去。只见一名穿着绿色大衣的红发男子从树林里走了出来。空条老师从我身侧走过,朝来人打招呼。
“典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