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等姜日暮醒来已经快晌午了。

窗帘遮住了大部分光线,仍有一束阳光穿过束缚冲进房间带来光明。

灰尘在光束中翻涌。

像是一丝希望。

浑身赤裸的姜日暮就这样仰躺在床上,白色的被子没有全部遮住她。

露出了她苍白没有太多脂肪的躯体。

如同雕塑般的,没有一丝生机的躯体。

她的发丝遮住了她的眉眼。

她空洞的眼神看着天花板。

上面吊着水晶灯,十分的华丽。

“唉——”

一声叹息。

-

简单穿着西裤衬衫的姜日暮重新缩回了自己的书房。

只有这块地方才是她最后的栖息地。

她沉浸在这满是书香的地方。

重新打开了她年少时的记忆。

-

张北海最近又谈恋爱了。

这是姜日暮脱离出和白昧一起聊天的奇妙氛围后发现的。

她下课又是飞奔到别的班级去,回来后脸上有时会多出一枚唇印,身上也会出现omega特有的信息素的味道。

“你最近又恋爱了?”姜日暮拿出小纸条写道。

“没有啊。”张北海放肆不羁,每一笔都像是要脱离纸上飞出天空般。

“那你最近身上多了好多别的费洛蒙的味道。”

“你怎幺那幺清楚,不会是爱上我了吧。”一看就仿佛能听见她亲自说出口的样子。

姜日暮放弃在上课时和张北海探讨这个话题了。

不过她不会放弃的。

天台。

堪比她们的秘密基地。

最近天气要降温了。

风呼呼的吹,天空看着也是灰蒙蒙的,像是要打雷。

“你最近,恋爱了吧?”姜日暮看向正在吹风的张北海问道。

“你怎幺老是问这个话题?”张北海手放在栏杆上头靠上去,漫不经心。

“你可是...要有家室的人啊!那你那个omega怎幺办啊?”姜日暮虽然曾经埋怨过这个事情,但是她还是放下了这个芥蒂,真心的为她们而忧愁。

“你们一个个都在问我,我怎幺办啊!”张北海爆发了,“我怎幺知道!我他妈的只是为了爽而已啊!我哪知道只是那一刻的快感,我现在要这样求爷爷告奶奶一样的挣钱啊!我现在真的没办法了,我真的在尽力挣钱了!”她双手抓住姜日暮的肩膀,“你知道吗,我现在就像是一条狗一样在讨好那些omega,我真的很尽力了!你说的要尊重她的意愿,我尊重了。她选择生下来,我能怎幺办?我现在真的很努力挣钱、努力养活她了!她连工作都直接没了!我连我自己都养不活,我怎幺可能养活另外两张嘴啊!”

她好像终于崩溃的跪下来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真的、真的、在尽力了...”她藏不住她的哭腔,“我也想像你说的一样,成为一个有魄力、有能力的alpha。可是我现在真的没有办法...我只能讨好那些小omega,从他们手掌的缝隙中得到一些奖励...我也想向他们一样有钱啊,我也想有这种不用管自自己能不能吃饱的家庭啊...”她第一次彻底的透露出自己的情绪。

姜日暮没有说话,她沉默的看着她,最后还是抱住了张北海,任她哭泣。

年轻的alpha第一次想到,原来自己的家庭环境,也未必是不好的。对于自己来说省钱可能只是为了去满足自己的探知欲,对于别人来说,也许这是一种被迫的选择。

“我能上这所高中已经是我妈最后的母爱了,她根本不会再管我了。”张北海原本野性的脸此刻却带着点委屈,“她...我只有你了。”她擡起头,眼角是未流尽的泪水,她红着眼看着姜日暮,“你知道吗,你是我来到这所高中得到过最好的礼物。”

姜日暮看着此刻的张北海,她从未感受过自己有过什幺怜悯的情绪,却在此刻对这个诞生于柳街花巷的女孩产生了怜惜——让我试试拯救你吧。

她竟如此狂妄的这样想。

“我会帮你的。”她说。

-

她在书籍中放荡自己的情绪。

试图通过获得书中的情感来放弃感受自己的现实情绪。

而回忆却像走马灯一般在姜日暮的眼前展开。

她有些烦躁,却在这时,收到了一通来电。

是柳橘香。

姜日暮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过多关注她。

——这是错误的,我怎幺能忘记了北海的遗孀呢?

她赶快接起电话。

“日暮,我能请你吃顿晚饭吗?”

-

这是一家私人菜馆。

张北海生前也很喜欢吃。

姜日暮匆匆前来。

包厢里只有柳橘香一人。

她仍旧穿着深色系衣服,没有过多的华丽首饰。

菜已经上齐了。

“我...只是想感谢你。”柳橘香给姜日暮夹菜。

“没事,毕竟张北海是我的好朋友。”姜日暮没有推辞。

柳橘香还是有些憔悴,却被完美的妆容遮住。她抿嘴微笑,没有多说什幺。

还没开始多久,门外突然出现了强烈的敲门声。

姜日暮开门。

是一位醉了酒的中年alpha。

他满嘴酒气,满脸通红,手上的酒杯中啤酒所剩无几。他都要站不稳了还在那嘟囔,看见姜日暮开门就在那撑着门。

“你好、我们大家、认识一下、你看我身后那幺多青年才俊的...”他胡乱说着醉话。

身后的下属想拉却不敢动。

姜日暮瞥了一眼身后回看那个男人。

“不好意思,这里是公众场合,请你不要在这撒野。”她淡淡地说。

“你给我个面子——”话还没说完被姜日暮打断。

“那就请你给我一个面子,别把场面惹得那幺难看好吗。”

中年男人想不到自己撞了南墙,脸色有些难看,下属急忙拉走了他。

姜日暮又关上了门。

柳橘香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之前就有来骚扰,一直站在门口不走,是我的问题,找了这。”

“这当然不关你事,这种事谁都想不到。”姜日暮安慰她。

话音刚落,身后的门又开始砰砰作响。

打开一看,又是那个男的。

“诶你这个小年轻怎幺回事啊!娘希匹!你...”身后两三个下属都不敢拉扯他。

姜日暮按着喊服务的按铃,已经不太耐烦了。

“我最后说一次,这里是公共场合,别闹的太难看了。”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神彻底暗了下来。

下属又是哄又是劝的,把那个男的拉回了自己的包厢,自己在那赔罪:“不好意思,我领导喝醉了...”

“你们是新来的罗市的吗?看来你们还不是很懂这里的规矩。”姜日暮看见来了的服务生,和他说了一下情况。

她回到包厢:“放心好了,这里的老板是我和北海的熟人,他不会再来骚扰我们了。”

柳橘香没有说什幺,她像是柔弱的花,只能任人鱼肉。

她突然跪了下来,“求求你救救我和小涵吧。”

姜日暮有些诧异,“你快点起来,怎幺了,坐起来好好说好吗。”

在姜日暮的搀扶下柳橘香才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她哭诉起来。

张北海的生意伙伴姓李,原本就一直觊觎柳橘香,但是因为张北海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在张北海葬礼那一天,一切都变了。原本安抚她的人变成了禽兽试图对她不轨,在柳橘香的极力反抗下没有得逞,但是却....

柳橘香颤颤巍巍的卷起了袖子。

上面的针孔如同尖针一般刺眼。

“你...”姜日暮突然失语。

柳橘香缓慢擡起头看向姜日暮,她的面容还是如同刚盛开的鲜花一样迷人,眼睛宛若是懵懂的小羊一般纯洁,红唇鲜艳如同盛开的玫瑰,这一切一切都十分美好的女子却终究被最纯粹的罪恶玷污了。

“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她的眼角流着泪。

姜日暮撑在桌面上起身。

她看着柳橘香,却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曾经也在她面前垂泣的女孩。

她再一次说出了那句话。

“我会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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