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会被驯服的,每一次我被驯服的样子,其实都是在驯服你。”
如果要崔莺莺来说,她一定会承认她其实不喜欢撩人,或者说,她更喜欢驯化人。是,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只是人也是兽,再高级的动物也是动物。
何况人类对动物的驯化早就写进了基因编码里,狗的驯养时间在4万年前至1.5万年前,是人类最早驯化的动物。而所有的狗一开始都是狼,通过找到人类,食用人类的剩饭剩菜,狗有可能进行了自我驯化。
现在,那些曾经无比凶残的动物被称为“人类最好的朋友”。
她喜欢狗。
想到这里,崔莺莺的目光落在姜堰身上,像个小钩子。
姜堰被勾了一下,被电到一样猛地松开了她的手,他几乎是手忙脚乱的去拿门口衣服口袋里的烟盒,到处找打火机的时候烟盒又从口袋里滑出来。姜堰伸手去捡,正好碰到崔莺莺的指尖,然后他就又被电了一下。
“别找了,”崔莺莺摊开手心,是一盒酒店里的火柴,“就用这个吧。”
她点燃一根,很快就燃尽了,空气里有点燃烧的味道。
在火柴点亮的那几秒,她的眼睛泛出不可名状的光泽,好漂亮。
姜堰觉得自己也要被点燃了,只是他不知道该怎幺熄灭。
“好。”他听见自己说。
生涩。
此刻这两个字最贴切。
他就像是一匹刚刚完成自我驯化的恶狼,不知何故却在人类的领地四周徘徊,崔莺莺想,他已经陷入新的沼泽却还是一无所知。
姜堰觉得刚刚自己是一时头脑发热才把崔莺莺带进了房间,没想到冷静下来过后,他却更加想把她留下。
崔莺莺已经在点烟了,她坐在沙发上简直像坐在自己的房间一样自然,翘着一只腿,一只脚点在地砖上,红色指甲油,却不艳俗,谁会觉得红玫瑰艳俗?
一身黑色的吊带裙衬得她越发白了起来。
回过神来他已经拿出了洗浴间的拖鞋,崔莺莺偏头看着他,有点疑惑的样子,他才发现她的眼睛也比寻常人更黑一点,像一团浓墨,跟她的头发一样除了黑色找不到一点瑕疵。
关于这点,崔莺莺知道了也只会笑笑,肯定不会说自己戴了黑色美瞳这件事。
夏天的雨不要命了一样从云上跳下来,云层越积越厚,夜色更暗。
又一道惊雷落下来之前,姜堰刚把拖鞋放在右手边,所以那一瞬间很难分清手中的脚腕为什幺忽然抖了一下。
他说:“会冷。”
像在解释。
可是现在是六月份,正是夏天,无论如何也谈不上冷。
崔莺莺的目光掠过他头顶的发旋,他背上淌出的薄汗以及被勾勒的极为鲜明的脊骨,好半天,没有开口。
如果是面对沈妥她一定能面不改色,只是这是姜堰。半跪在地上的姜堰。
他掌心有茧,身后似乎要立刻长出不停摇晃的尾巴,如果伸手去摸他的头发,好像就能立刻听到小声的“汪”。
“差点忘了,”姜堰声音沙哑,“你害怕打雷。”
崔莺莺擡脚抵住他的胸膛,他的心跳得好快,骨肉都烫的要命。
她几乎要立刻缩回脚。
还冷,明明是马上就要融化的温度。
崔莺莺抽一口手里的烟,总算冷静了一点。她脚尖轻轻一推,任由吊带裙的下摆划过姜堰的手臂,她说:“沈妥就在隔壁。”
姜堰说:“我知道。”
他忽然发现崔莺莺小腿上的疤痕,一道很浅很浅的印记,靠近了才能看到,一道极为隐秘的勋章。
于是他低头,轻轻吻了一下。
像是英雄轻轻摘下他的勋章。
一滴汗砸到崔莺莺的踝骨上,温热的触感和眼泪没什幺两样。
他的呼吸很重:“他不会知道。”
崔莺莺笑了一声,慢慢把他试图上攀的手踩下去:“那再给我点一支烟吧。”
姜堰擡头看她,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凌晨三点的小狗。
“好。”
她撑着头,唇角勾一勾。
房间里关灯,老天慢慢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