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联和开学初上课的诸多事务实在太忙,一天二十四小时总是匆匆而过。上午刚参加完社联的面试,润真就抱着一叠打印出来的简历和初面纪录前往自习室,准备一鼓作气将今年宣传部的人选确定下来。
她刚刚坐定,拿出手机,便看到微信有好几条新信息通知。
消息主要来自薛诚均的嘘寒问暖,最新一条是:“听说今天你们面试新生?还顺利吗?”
润真本想继续不理他,但转念一想,接下来社联和学生会肯定还会有联动工作,不可能总像有深仇大恨一样见了面不说话,还显得她是因爱生恨,特别在乎他似的。
所以她回复了一条:“没什幺问题,挺顺利的。”
她放下手机刚准备开始工作,却又收到了一条信息。
备注名是“孟老师”:
“来主教楼自习?”
润真没多想,秒回道:“不,来看社团面试资料。”
对方回了一个“哦”,然后久久没有说话。
不过她还没看完第一个人的资料,孟亦斐就又发来了消息:“我的办公室在顶楼,你需要自习的话可以过来。”
她看到消息微怔了一下。
毫无无疑,她想见他。
昨天分别时的隐隐失落,白衬衫和今早挂在阳台随风飘扬的手帕,似乎都在暗示着某种情绪。
哪怕刚刚分别,也想要再次见到,想要……
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走上了顶楼。
正值周六,在教学楼里的自习的人不多。老师们就算是工作日也都不用在办公室坐班,不知道为什幺孟亦斐今天反而在。
他站在楼道的窗口,阳光打下来,落在他简单清爽的短发上,令他的皮肤有种奇异的通透感,仿佛一块温润的美玉,然而鼻梁与手腕分明突兀的骨节、宽阔结识的胸膛又在叫嚣着男性的荷尔蒙。
他看见了她,微微欣喜地喊:“润真。”
沈润真点点头:“孟老师。”
她又张了张嘴,但又想不出说什幺话好。难道她该问他“我们在哪里做”吗?
他会不会一直都觉得她很淫荡?随时随地都可以来一发?
想到这一点,她有点想离开这里的冲动。
“进来吧。”
“嗯。”听着这一本正经的“老师”口吻,润真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跟着走进了办公室。
应该不能在办公室做,因为里面有监控,和教室一样。润真很没出息地想道,同时简直又想幻化出第三只手来给自己一巴掌——为什幺每次看到孟老师自己都只想着做爱?
这是一间简单的两人办公室,S大风气自由,老师们除了规定的期中期末前答疑时间以外很少出现在办公室内,因此这里显得格外干净,除了桌椅、电脑、植物和桌面书架外几乎空无一物。
“有件事想问问你,”孟老师示意她坐在对面的小沙发上,“愿不愿意做我的助教?”
在S大,每门课程的助教都可由老师指定,或者就是由教务处安排给勤工俭学的学生们。其实,润真上学期就在勤工俭学的助教之列,但这学期因为又有了大一新生,所以她没有被排上。
助教的工作并不辛苦,通常只是在一学期内帮老师收几次作业而已,相较于按课时来给的薪酬,已经算是相当良心。
于是润真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当然可以啊。”
与此同时,连日以来压抑在她心间的那种奇怪的伤感,配合着这个办公室里肃穆严谨的气氛一起涌上心头,让她冲口而出,加了一句:
“但是,老师,我们以后不能再做了……那种事。”
对于性爱她倒没有道德方面的羞耻心,从小她就知道如何夹腿自慰,如何发掘自己的敏感地带,只是性爱一旦加上师生关系,就不由让她下意识地感到恐慌不安。
或许与漂亮懂事学习成绩又好的乖乖女形象相悖,她从来不是一个充满安全感的女孩,也不是一个擅于驯服于命运的女孩。
因为家庭变故,沈润真从小一直被寄放在乡下的爷爷奶奶家,后来爷爷奶奶去世时,父母仍逃债在外不知所踪,那时她才十一二岁,险些被送入少儿福利院。
然而,也许是因为老天的眷顾,就在那个人生关口,留守儿童组织牵线找来一位助养人助养了她。
出资者是一位常在各大电视节目中露面的女演员。
而那位女演员常常以观众主流所不偏爱“女强人”形象示人,润真也在被助养后与她有过几次短暂的交流,对方的个性确实与银幕形象相同,一样的洒脱不羁。
就这样,少女时期的她在心中树立起了自己的“偶像”,希望也能成为一个独当一面、保护他人的人。
不过她毕竟与众星捧月的女演员不同,无依无靠的生活令她懂得掩藏内心的锋芒,修炼出一张温柔的“假面”用以面对身边的人。
一晃资助的八年时间过去了,润真已经迈入成年,按照福利机构的标准已无需再获得资助,但女助养人听说她以优异的成绩考入S大后很是欣赏,依然私下按本地大学生的基本标准为她汇来生活费。
正因为自己的一切都来之不易,她才更觉得自己不需要这种暧昧的“师生恋”关系,也讨厌自己这种患得患失的状态,同时在潜意识中她也害怕自己会越陷越深,到最后一败涂地。
而且她现在已经知道对方是老师,那幺整件事情在他人眼中便染上了不道德的嫌疑。
然而在说完“以后不能做”之后,她看到对方露出一个疑惑中带着失落的表情,只听孟亦斐问道:“哪种事?”
她有些急了:“爱!以后不能再跟你做……”
话还没说完,她才察觉到自己的音量有点大,毕竟她从小在农村长大,与家人邻居交流方式全靠喊。
孟亦斐上前一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他的手心很烫,淡淡的酒精洗剂和植物芬芳的气味碰撞在一起,粗糙的掌纹轻轻蹭过她的鼻尖。
这该死的迷人的荷尔蒙吸引,让她忍不住微弱地补充了一句:“……要不,那就最后再做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