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袁氏更是宛如抓住了黎青青的把柄一般不饶人。
而黎青青的心中却并没有后悔,堵在那里想说的终于冲破了喉咙,她甚至有一股从心底漫上来的快意。
若是袁氏这会儿没有撒泼耍赖惹人心烦就更好了。
黎青青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但这光彩很快就被一个消息砸的消失不见。
袁氏还在叫嚷,外面却传来了拍门声。
黎青青不理她去开门,来人身上穿着曹氏镖局的衣服,满脸的焦急。
她眼皮子猛地一跳,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
“你是黎青则的阿姐吧,他刚才将人打了现在被抓去官府了,你快去看看吧!”
身后的袁氏听到这话,连忙拍着腿道:“冤孽冤孽!你们全家都是来拖累我们周家的!冤孽!”
黎青青此时没空跟她纠缠,她心跳如雷,后颈一下麻起来,勉强才定了定神魂,对着那报信的人说了声:“请你麻烦等我一下。”
然后便匆匆回屋子去取了自己私藏的几两银子,跟着那人往府衙去了。
路上,黎青青向黎青则的友人了解情况,但这人也是一问三不知,只道本来跟黎青则一块去办路引,忽然黎青则跟他道自己有事让他先去,然后便一溜烟没影了。
等他在府衙办完了路引出来的时候,却见有几个捕快将黎青则押进了府衙里,匆匆一问,那捕快只是说他打人被捕,也没说具体。
这人也是年纪不大跟在镖局里当学徒的,心里没有半点主意,却记得黎青则的姐姐家住在杏花院里,就赶忙去找黎青青了。
黎青青听完他叙述,没什幺有用的信息,心中愈发焦急,但仍不忘对他道:“多谢你来找我,真是麻烦你了。”
到了衙门,黎青青跟镇守衙门外的官差打听黎青则的事,那官差本不欲说,黎青青暗地里给他塞了一两银子,他才道黎青则因着将大布料商李殷给打了被扭送到衙门,一堆人证无从抵赖,刚已经押解到牢房里去了。
黎青青听得惊愕不已,黎青则怎幺会去打李殷?
又想起他朋友来的路上说他是忽然有事先走,便扭头问道:“你们去办路引的时候可有经过杏花巷?”
“你怎幺知道?”
黎青青这下确定了,必然是黎青则看到李殷调戏自己心中气不过一时冲动才会如此。
她这个弟弟哪哪都好,就是为人年轻气盛的冲动好胜。
黎青青又问那官差:“不知差大哥可否告知,若是李殷不追究的话,衙门可不可以放人呢?”
为今之计,便只能央周文笙跟他姐姐周文慧求个情了。
官差道:“打架斗殴算不得什幺大罪,若是苦主不追究,自然可以放人。”
黎青青连忙躬身道谢:“多谢差爷。”
……
此事不能告诉袁氏,否则她夹在中间定然要作妖。
于是黎青青从衙门出来,一路小跑着去了书院找周文笙,可书院里的人竟告诉她周文笙今日告假并未来书院。
过了暮春,晌午的太阳烈哄哄映在她脸上,头顶无一丝风,黎青青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唇瓣,奔走这一会儿已有些头晕目眩,听到书院的人说周文笙不在,更是像被掏空了一般,茫茫四顾,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黎家姐姐,这路引师傅急着要,我还要把路引送回去,可能就不能陪你了。”送消息的小哥颇有些抱歉的说。
“你别这幺说,耽误你这许久,是我过意不去,等青则出来了,叫他请你吃饭。”黎青青勉强提起精神跟小哥道歉。
那小哥不好意思的摆摆手,然后便离开了。
等他的身影遥遥地看不见,周围没人了,黎青青撑着的眼睛才开始发疼,鼻子一酸,眼睛里溢满了泪水。
一滴水落在脸上,她还以为是自个儿的眼泪落下了,哪知接二连三的水珠子落下,黎青青擡头看去,方才的万里晴空此时已用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堆了黑压压的乌云。
远处的雨幕像遮帘似的飞扬过来。
黎青青牵出一个苦笑,还没时间感叹自己今日真乃倒霉透顶,忽然头上有人为她撑开了一方天地。
精干的小臂撑着衣袍顶在她头上,灰蒙蒙的天瞬间被隔绝在外。
黎青青仍噙着一点水光的眸子看向那双手,分明与他见面次数并不多,但她竟发现自己可以一眼就认出他的手臂。
是他,隔壁的孟公子。
黎青青微侧过身子,他的身量真的很高,黎青青需要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下颚,他低着头与自己对视,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是她看不懂的情绪涌动,似是欲言又止。
“娘子预备和我一直站在这里吗?”半晌,孟云壑才轻轻说了句,低沉的声音被那遮住的衣袍一绕,更像是海啸冲击礁石一般撞到她心上。
他语气十分正经,并没有什幺调侃之意,但不知道为何,黎青青竟听得脸一红,又后知后觉的感到自己这脸红的有些不合时宜,她睫毛颤了两下别开脸,然后瞥眼看到不远处的屋檐,又用眼神示意他,二人一起朝着那片屋檐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