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号夜半。
数十辆警车停在中柱大厦附近各个路口,红蓝色警灯闪烁着融入霓虹。
许秉文的车被他们拦下挡在路口处,同样被挡在外的还有早到的郑恩等人的马仔。
带头的警察三十多岁,和许秉文打过许多次交道,他敲敲车窗,熟稔地开口:“许生,今天好大阵仗。”
许秉文点头,算是和他打过招呼,“没必要搞来这幺多人吧,黄Sir?”
黄永廉以笑应答,当然有必要,连刚入职的员警都知是新旧夺权,今夜注定无人入眠。
警车腾出一条车道,许秉文升上车窗之际,黄永廉弯腰朝车里瞥一眼,昏暗中望见许秉文身旁的女人也正朝窗外看。
两人隔着车窗对视一瞬又默契十足地移开眼。
中柱大厦顶层灯火通明,许秉文擡头仰望那看起来遥不可及的存在。
电梯入口处有人搜身,钟意双手举起:“拍电影啊?”
电梯内跳动数字跳跃攀升,铁壁中许秉文捏她手心,“不要慌,有我。”
此时再无旁人,钟意犹豫片刻,反手握回去,十指相扣。
元老到齐四分之三,办公室亮起强光灯,烟雾缭绕。成扬还带着位刚有些名气的影星,四位打麻雀正至兴处,他最先开口:“我先讲好,今日我什幺都不给交。”
左手边的顾阿叔急忙跟上:“我也不交,我连箱子都未提。”
成扬不理他,他派出一张二筒,看向对面的郑恩:“你说过你帮我的。”
郑恩擡头飞快瞥他一眼,未发话,沉迷面前牌局,心中暗骂他生人未生胆。
门外传来问好声,郑恩斜眼朝门口看一眼,又转过去摸牌,成扬称得上“坐如钟”。剩下牌桌上的两位看见钟意便或敷衍或热切地起身。许秉文跟在钟意后面,看清里面情形不由得皱眉,他低声同钟意商量要不要换间房,言语比平时还要温软几分。
钟意摇头,挂起一张笑脸走进去同众人问好。
数刻后,最后一位主角震叔,终于登场。
这是仅次于钟平,同李定明平起平坐的人物。成扬郑恩一改先前傲慢态度,老鼠见猫般上前问好。
众人落座,成扬返回牌桌,摩挲着手中的东风,一双细眼看遍众人脸色,硬邦邦地开口:“今天,我交不了账。”
许秉文问他理由,他理也不理,和身旁漂亮女人调情,你捏我蹭,亲密无间。
气氛陷入僵局,顾阿叔含着烟,快燃尽的烟头似掉非掉,他嘟嘟囔囔地打圆场:“这几个月生意不好做啊,差佬三天两头来查牌……”
言下之意就是哪里有钱给你交?
钟意不看讲话那人,冷着脸让成扬带来的那位小姐出去,成扬事事都与她作对,不放人。
“成叔你自己不要脸面,那我也无话可讲。你说没账可交,那上月是哪里的钱买下栋半山别墅?”
成扬早想好说辞:“那是其他项目分的钱。”
“啊。”钟意点头,作恍然大悟状,“可是成叔你除了那七家赌场之外,再不管其他项目啊。”
成扬不耐烦地摸牌,欺她不懂,敷衍道:“你年纪小又不管事,大哥也有分我其他。”
坐在钟意左手边的震叔是个炮仗颈,听不得别人扯谎,“大哥还分给你什幺?何时分?怎幺我不知道?”大手一拍桌面,空气都嗡嗡震,“当着关二爷的面你敢讲大话?!”
震叔今天来还特地请了一座关羽像,钟意不信这个,但也不阻拦。此人最讲忠义,年纪越大越爱挂在嘴边,自诩平生只拜两人,关二爷和钟平。
他讲话有份量,成扬早与他不和,却不敢和他争执,但又不肯服软,嘴硬道:“大哥给我还要同你讲过才可以?”
完全是胡搅蛮缠。
震叔暴起,如炮弹般炸过去,一群人就这幺看着成扬被他一耳光扇到桌下,成扬自己也措不及防,连带着桌边的牌块,哗啦散落到地上,还有他的头上,脸上,成扬的脑袋嗡嗡作响,伏在地上良久还未回过神,只有郑恩在震叔冲向牌桌时不忘擡手牢牢护住自己的牌。
钟意目瞪口呆,欲起身阻止,肩上忽落下一只手,许秉文微微摇头,手上添几分力。
她看着怒发冲冠的震叔,瘫在桌下尚未缓过神的成扬,似笑非笑的郑恩和低头不语的顾阿叔,恍惚间以为自己在街头看四九仔互殴。
成扬被那一巴掌打得不清,他丢了面子,又没人来扶他,只好捂着脸一言不发,但所有人都听见他咬牙的声音,他慢慢爬起来。
他死死地捂着他那半张通红肿胀的脸,像是捂着他残存不多的尊严。
郑恩丝毫没有替他出头的意思,牌局被毁,他沉默着将桌上未被波及的牌块垒高,牌块相触声一下一下敲在成扬心上。
许秉文讲楼下有私人医生随时待命,派人带成扬出去就医,他自己也跟出去。
这栋楼除了顶层,其余早被清空。许秉文与其说扶住成扬,倒不如说是挟持着他走到楼梯间。
黑暗中看不清楚,但听得分明。
半小时不到,只有许秉文归来,成扬身体不适先归家,账本会派人送来,私吞的钱停几日也会返还。
顾阿叔墙头草,不敢再装腔作势,打电话让楼下的马仔把东西送进来,他讪笑着双手奉上装有账本和钱的箱子。
“郑叔,”钟意试探开口,“你呢?”
震叔甩着手,不耐烦地帮腔催促。
东风压倒西风。
郑恩不慌不忙垒好最后一张牌,阴声细气:“鬼打鬼,够威。”
夜色深沉,冷风更劲,黄永廉在楼下痛骂成扬这个衰佬赶着去投胎。
果然如他所讲,三条街外,成扬的车被撞得稀烂,十字路口,鲜血被路灯照的发黑。
员警来报告时,他猛地回头朝顶层望去,遥遥看见一个黑影。
“我不管你用什幺办法让阿成交货,我不交。”
“要我交也行,明哥交,我就交。”
明哥不知躺在哪家私人医院里,怎幺交?
薛拾在浅水湾叹气,自己大好青年,居然沦落到替大佬干这撞鬼的事。
他懒腰伸直一半,旁边小弟敲窗户,“拾哥拾哥,人出来了。”
恶事大多发生在夜半,比如杀人放火,再比如绑架。
街头最常见的丰田慢悠悠跟在抱着细路仔的女人身后,车上扑下六人,绑架的事他们常做,分工明确,三人对付保镖,三人捂住女人和小孩的嘴拖上车。
顷刻之间,车子呼啸而过,野狗对着尾气狂吠,四下无人,除了躺在地上呻吟的保镖。
薛拾坐在副驾安慰后座被遮眼堵嘴的母子,“没事啊没事,好快送你们返家。”
两人哭声更盛,要掀破车顶,返哪个家?
薛拾有些烦躁,挠着被钟意勒令染黑的头发,不知向谁抱怨:“下次这种事别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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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这个剧情发展速度,不知何时才能写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