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王在乌鲁克寻找真爱(2)

“况且这一战,最后的胜利者将会是基什。”

吉尔伽美什像是听到了一个无比好笑的笑话一样大笑出声,他的肩膀不断颤抖着,耳垂上的金色耳环也跟着晃动。

“原来如此,因为拘泥于王的身份所以不肯为本王享用吗?”气势收回,他有些狎昵地抚上阿伽的脸,“可怜的阿伽,你既是基什的王,又是王权的奴隶。”

“这是扎巴巴的旨意,也是基什所愿。并非我被推上王座,而是他们选择了我。若基什负我,那幺基什的存在便毫无意义。”阿伽反唇相讥,“没有背叛城邦的王,亦没有背叛王的城邦,何来王权的奴隶一说。”

“太天真了,阿伽。你的话愚蠢得让人心生怜爱。”他的手指指腹滑到殷红的唇珠,忍不住按压几下,再收回。话语中透着些许愉悦的情绪,“你并不适合做王,治理国家可不是你擅长的事情。”

阿伽的眼神骤然阴沉下去,额间薄汗渗出,无名的怒火在她的胸肺燃烧,脑中思想也似乎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情绪牵动,向来颇显冷静淡定的神态隐隐变了怒容。

“女人太过刚毅可不是什幺好事。不过这样的性格倒更适合待在本王身边。”吉尔伽美什,孤高的人类最古英雄之王,穷极一生追求至高无上、能与其身份相配的藏品。

已是到达极致的收藏癖,寻常在旁人看来价值连城的珍宝王不屑一顾,他更想去征服面前的人,如同驯服那些桀骜不驯的野兽,只令她拘于自己所给的一方天地。

吉尔伽美什享受征服这一过程的快乐,却又无比厌恶一切结束后心头涌起的乏味感。权力的顶点,唾手可得的财富,塑造了喜新厌旧的个性。神赐予王唯一存在的理由便成了去满足自己日益增长的欲望,仅此而已。

“我能不能治理好基什是我的事。”阿伽不为所动,仿佛刚才突如其来的愠怒只是错觉,“有时间和我争论这个,还不如多费点口舌让那些长老院的长老派人多修几座乌鲁克的水井——”乌鲁克近些年发了旱灾,人民靠着固定地点建立的水井打水灌溉农田。

紧密的大门下一秒被从外轰然撞开,旖旎的气氛烟消云散,嘈杂的声音随着空气飘进宫殿,几名身穿基什服饰的壮汉和看守宫殿的卫兵互相推搡,已经被推倒到地上的卫兵正紧紧抱着他们的腿阻止他们前进。

阿伽一眼便认出了其中一位还在被阻拦的人正是自己手下的随从,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一直充当玩伴角色的达莱。

“王……”

原本中气十足的吼声到了最后竟有些变了调,摆脱了阻拦的达莱一行人在看到自家王一脸微妙地坐在床上,旁边还有个朝着他们不断投眼刀的英雄王时,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中,齐齐地不开口了。

而被推到地上的卫兵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吉尔伽美什行礼,得到他的眼神示意后,才拿着武器走出宫殿。

阿伽微咳一声,轻推了下旁边的吉尔伽美什,手指微颤。对方只是微微挑眉,没出声,脸上失了兴致的表情未显,但她能够清楚地察觉到他正在兴头上却突然被打扰的不悦。

“达莱,你一直守在外面吗?”她瞥了眼自己忠心的下属,很明显他还处于刚才撞见她和吉尔伽美什相处的震惊中,神情有点恍惚,听见阿伽突然叫他名字,才有反应。

“啊……哦,确实是这样,王。”达莱如梦方醒,“乌鲁克的士兵不让我们靠近这里,况且您还没有醒,我们也没有硬闯。”

说到这里,他又皱紧眉头,隐晦地瞄了一眼待在旁边没有说话却存在感极高的吉尔伽美什,又无意间看见阿伽脚上缠着的锁链,表情更恼了。

“刚才被告知您醒了的事,我们才进来的。”他连说话都带着三分火气,呛人得很,“敢问乌鲁克的王,既然两军已经暂时休战,何时才能让我们离开这里?即使您同我们的王有过旧时的情谊,倒也不必如此‘厚礼相待’。”他后面的士兵脸上是和他同样的表情,心里憋着把火,就差着没将手里的武器扔到对面英雄王脸上了。

基什人护短记仇脾气又火爆,眼看着作为自家城邦人民精神支柱的王被世仇的乌鲁克王折辱至此,自然是连眼睛都气得发红。

吉尔伽美什对达莱堪称是冒犯的质问也没发作,只是嘴角勾起略带嘲讽的笑意,“杂修,你们的陛下是乌鲁克的王妃,手上还戴着乌鲁克的至宝,住在这里也无不可。”

闻言,阿伽似乎突然想起什幺。立刻擡起左手,手腕上几只金镯叮当作响,镯身刻着繁复的纹路,手指上的戒指同样有着与手镯相同的图案,戒托上的红宝石熠熠生辉,犹如人鲜活跳动着的心脏,让人移不开目光。快冻僵的指尖触及便流淌出暖意,犹如用温水去浇地上厚重的坚冰,只是晕开外面最薄的那层。

她尝试摘掉金镯和戒指,却受到了不小的阻碍。

果然如此。

阿伽在吉尔伽美什的线路中曾经收到过来自幼年时期英雄王赠予的礼物,她当时没太注意,只当是对方临别时留下的纪念,没想到还有这层含义。

“本王会待在这里一段时间。”对吉尔伽美什的话,她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达莱,回基什时帮本王给诸位长老带个信,就说本王回去后会将这笔账好好清算的。”

身为王,阿伽负有神血,更受到神扎巴巴的护佑。可就在她从这里苏醒的那一刻,却感受到了身体的虚弱和无力,随着时间的流逝,从脚到头顶涌过一阵又一阵的寒意,整个人背对着阳光却如同置身寒冷的冰窖。

寻常的毒药对她根本不起作用,唯有那群看她不顺眼、想要推翻她统治的长老们才有可能寻找到对付神的方法。目前来讲她若回国,等待她的必然是个更大的圈套。那群长老容忍了她十年才在战前下药布局,可见也是沉得住气。

她如今让达莱回国,他们不会对达莱做什幺,毕竟他是扎巴巴亲自选择的人,达莱一旦出事,就代表着阿伽出事,扎巴巴不可能不管。吉尔伽美什在那一战给她留下的伤尚未痊愈,达莱回国也能为她拖延更多时间,甚至将她重伤的消息传回国内还能麻痹那群长老,让他们自以为自己时日无多,心思活泛的估计会公开扶植她那几个之前活下来的兄弟,想要重立新王。

那群长老虽然就立场而言站在统一战线,但他们想扶植的人却并不相同,为了让自己的人登上王座,必然这几个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老不死会争得个头破血流。斗个两败俱伤就是阿伽想要的最好结果。

而此时达莱心中心思早已来来回回转了好几个弯,他惊于自家陛下话里透露的信息。作为最忠心的护卫,王宫中离王最近的人,他自然清楚在战前王的身体状况如何,他几次怀疑是乌鲁克的细作混到王身边,在饮食中下了药,却未曾想这件事和那群长老有联系。

但对于让阿伽一个人留在乌鲁克王都中这件事,达莱心中还是略有担忧,“是,还望您多加小心。”尤其是要小心乌鲁克王。

临了他又迟疑着咽下到嘴的话,深深看了眼听了他们对话全过程的吉尔伽美什,就带自己的下属跟着在门口等待的卫兵离开了寝殿。

“扎巴巴的天鹰已经不知道在王宫上空盘旋多长时间了。”吉尔伽美什把玩着她的手指,微眯着双眼的样子倒像头慵懒的狮子,“似乎是在寻你。”

“嗯。”阿伽答得心不在焉,困意袭来,只觉得眼皮摇摇欲坠,全身的血液又如同被冻结一般不再流通,原本无比灵敏的五感都变得有些迟钝。

“冷吗?”年轻的王者蹙眉,阿伽昏迷时他将人带回王宫,请了神庙中拥有治愈能力的神官来治疗她在战场上受的伤,除了自愈速度变慢外并没有在阿伽身上发现其他的异常。

现在看来,这样的异常并非是普通的毒药或者是战场留下的暗伤能够造成的。

眼前的人早已神志不清,迷蒙着双眼直往他怀里撞,凑近了便八爪鱼似的缠着,不是撒娇,而分明是冷极了。

冷。

除了冷外还是冷,感官中最清晰的感觉变成了无以言说的渴望。阿伽感觉自己像是落入冰冷的水中,世界与她之间隔了层薄膜,周围发出的声音传入耳中像是透过堵了棉花的耳去听,闷闷的,而视线里的事物也觉得像是从水里透出来的,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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