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蒂尔达:
“人生总是这样痛苦吗?
还是只有小时候是这样?”
里昂:“总是如此。”
——这个杀手不太冷
贝拉的悬吊实验:
这是国外科学家进行的一项对恋痛者的研究实验。专业老师用两根铁棍扎进贝拉的背部肌肤,然后吊住铁棍两头,把贝拉吊在空中,全身承重在贝拉的背部肌肤上。专业老师推她,让贝拉的身体在空中来回摆动。
贝拉的背部皮肤没有撕裂,而是完全抵抗住。观察者通过仪器测试出,贝拉身体里迅速生成大量内啡肽,这时她的疼痛消失了,疼痛值归零,感到愉悦。然而人体的内啡肽是有限的,大约28分钟后,贝拉才感觉到疼痛。
而我,是如何面对无法逆转的痛苦呢?我的灵魂在这天夜里,恰好借助药物帮助,直接摒弃了肉体。灵肉分离,让灵魂承受最痛的那一部分,灵魂因此承受不了,彻底在幻界沉睡。
少了灵魂,少了一个人格的我,做出保护和战斗反应,那就是——进化!
我生成了第三个人格——精神!精神体的作用就是在人生岁月里,起到内啡肽的功能,屏蔽痛苦。
效果是,进化后的我承受住最初失去他的那几年,甚至是十几年,人到中年,我才撑不住,失去他的痛苦彻底冲出来,日夜折磨我。
分别那一夜,我的灵魂隔着时空,回答了JK的问题。JK肯定听不见,可是他全部猜中我的答案,我很欣慰。
JK一定不知道我当时所处情况,不然不会落泪,不然不会说出“我们的爱情,就是你为我活着,我为你去死!”那一番差点逼疯我的诛心话。
而他又特别矛盾,最后的告别,又像是希望我听到。多年后,我一次次回忆当时情景,也觉得他给我吃药这件事,做的挺对,不然,恐怕我和他,谁也做不到平静话别,一切恰到好处,挺好。
……………………
天亮时,占宇和卓尔回来了。卓尔冲进卧室叫醒我,抚摸我、抱我。
我被她扶着坐起身,说:“我没事。”
我软软的,傻傻的,擡了擡左手,中指上戴着一枚祖母绿戒指。
床头柜上,一本旧书“唐宋诗词选注”静静躺着。这次他没带走,永不会带走了。
我再也看不到他,
我再也听不到他。
JK临走的时候,还留了两样东西,一个笔记本,和一只钢笔。笔记本是我的,粉红色桃花盛开的封皮,里面的所有内容,都是我写的。
主要是记录和他在76号单井的日子,我在里面写下我们的每一天,以及对他的思念。我拿着笔记本发呆,因为这是我的小秘密,只在自己的小窝里记录,小本子从没离开过家门。
去年冬天,我就发现我的这个笔记本不见了,怎幺找也找不到。家里什幺也没丢,所以我一直以为是自己
浑浑噩噩误扔垃圾桶里了。
原来笔记本没丢,被JK拿走了,可是,笔记本丢的时候,他也不在A城?怎幺拿的?或者,谁给他拿的?
我也没给任何人看过啊?
笔记本里还夹着一张折叠的白纸,也是我写的,是在单井玩认主游戏时,我写下的誓言:今天是2000年7月8日,宜嫁娶,宜纳彩,宜结契……
原来,他把这张纸也收了起来。
我再看他的钢笔,这只钢笔很特别,在整个笔身上,刻着这样一段话:
幸福并非没有许多恐惧和烦恼,
不幸也并非没有安慰和憧憬 ,
幸与不幸各有魅人之处 。
不管你经历过什幺 ,
都不需要张狂与沉沦 ,
这样你面前的黑暗会变得明朗,
你面前的明朗会变的辉煌 !
这是他的钢笔,他给我留钢笔是什幺意思?希望我读这句话?那我就读吧,一读就是三天。
我是三天后才能走路的,卓尔和占宇请来家庭医生,给我挂水。挂了一星期,因为我不吃饭。我不是故意不吃,是胃里堵了东西似的,什幺也咽不下去,或者吃什幺吐什幺。
一边是舒适的死亡,
一边是黑暗的深渊。
只因为你说,活着才是勇敢!
我才会跌入黑暗,坠入深渊!
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进入幻界。
我的幻界,和JK的幻界融合在一起,
我的灵魂始终在飘坠,没有一时一刻停止。我突然明白一件事,在深渊上面看星星,和在深渊下看星星,星星都是一样的美。
所以,落入深渊后,我不愿意费尽力气往上飞,省得再掉下来。
我思考时,卓尔走进来,坐在床边,她说:“姐,我很后悔,认识占宇后,不应该拖着你不撒手。”
最好不相见,
如此便可不相恋。
最好不相知,
如此便可不相思。
我:“不怪你,是我离不开你。”
卓尔:“不怪我?那你快点好起来行吗?你瘦得风都能把你刮走了!”
没那么严重吧?不到90斤了?
我沉默。
卓尔:“姐,董三死了。”
我波澜不惊:“唔。”
形如槁木,心如死灰!
卓尔告诉我,坊间到处流传着董三被杀的消息。他死在医院停车场,他的二奶在里面生产,董三身上被刺了数刀,全是要害,急救室在旁边,成了他死亡时的一个黑色幽默。
他的一个手下目击全程,但是没有用,凶手带着口罩,天又黑,看不清脸,杀了人,全身而退。
案子发生在我被迷晕的第二天夜里,案发后轰动我们的城市,董三死后,也火了一阵,但是没有玲珑火。
我们谁也不提这件事,占宇脸上依旧平静如水,没有一丝喜悦,人死如灯灭,恩怨全消。
JK走后的第七天,占宇坐在我床边,对我说:“我要退出了!”
金盆洗手?!
我看向他:“真的?”
他:“阻挡我转型的人死了。”
我:“那是什幺样的退出呢?”
占宇:“所有触犯法律的事,全都不插手,这样做,你觉得如何?”
我:“挺不错,这是好事。”
占宇习惯性的摸摸断腿和假肢的接口处,那里总让他不适:“姐,JK的事尘埃落定了,他投案自首,他将来撂的,也都会是黑省的案子。”
这是肯定的,不会有别的案子,因为不可以牵扯活着的人。如董三,警察不会怀疑到他头上,等到JK被执行死刑,董三的案子就永远成为悬案了。
以占宇和JK的思维方式和做事风格,两个人在董三这个人身上,不会交流多余的字。哪怕警察认定JK是凶手,那也将止于JK。所以,董三摊上这样的对手,死都不知道怎幺死的。
我:“挺好的,大家都跟着省心了。”
占宇:“姐,我们谁都不能去看他。”
我知道,因为JK已经嘱咐过我了,像他这种罪犯,会受到最严密的监控。不,根本不会给家属会见的机会,想见面,执行死刑那天给见。
我点头:“我懂。”
占宇:“你别难过,他不会遭罪的。”
我:“我不难过。”
不难过,只是泪流满面。因为,下一次听到他的消息,会是什幺内容,已经可以预见了。
知道他求仁得仁,我放下一切幻想,开始吃东西,健康慢慢好转。又是一星期后,我恢复独居生活,占宇带着卓尔去北京,调试假肢。
从这个阶段开始,我开始察觉新分裂出的第三人格。第三人格是什幺时候产生的,我完全不知道,也许她从前就存在,只不过从来不跳出来指手画脚,没有任何存在感。然后,JK走的那一晚,她突然出现,并开始活跃。
第三人格是新生儿,很柔弱,指挥不了前两个人格,但是她可以穿梭真幻两界,必要时强横接管前两个人格。
为了区分我的三个人格,我给她们起了名,做了划分,以便于读者理解:
第一人格,真界的我,肉体,本我。
第二人格,幻界的我,灵魂,自我。
第三人格,穿梭两界,精神,超我。
她们出现在我身上的顺序:
第一人格出现于婴儿期,兽性的。
第二人格出现于少年期,人性的。
第三人格出现于青年期,神性的。
三个人格平时各自为政,互不干涉。
第一人格想念JK,无时无刻不在痛苦,但她可以做到大部分时间麻木不仁,脑袋放空。可以负责吃喝拉撒睡,每天机械性的重复着工作,学习,体育锻炼等动物本能。
第二人格想念JK,已经到了没法忍受的地步,她直接躲在幻界不出来,始终在JK离开那天,被虚无吞噬,在坠落中沉睡,不愿醒来。
第三人格比较成熟,她也想JK,可是,由于第一人格成了行尸走肉,第二人格长睡,她只好有时候接替一下两个人格,临时掌控身体或者灵魂,只是偶尔,因为她很弱。
我失眠很严重,吃什幺药都不管用,只好又开始铺着碎玻璃睡觉,心里才能安宁一些。为了活下去,第三人格对其他两个人格做了一些心理暗示,类似催眠:
①一年内,不主动提及JK的名字。
②他是对的,按照他说的去做。
③我应该高兴点。
④选择性记忆他的点滴。
那段时间,有个小姐妹冬冬来找我,想和我一起炒楼号,她手里有个资源,可以弄到大量国税局集资房号,她需要买家,靠谱合伙人。
我把这个消息给了无肠,她说:“可行,把资源给我吧,我来操作。”
我把冬冬介绍给无肠,然后,就没我啥事了,做壁上花,看热闹就行。冬冬这边疯狂收号,无肠负责卖,最便宜的5000,最贵的卖10000,买家需要提供公积金贷款的卖15000。
钱真是太好赚了,我一顿感叹!
无肠和冬冬合作愉快,一个月卖了30多个号,发了一笔小财,还给我几万分红。我说:“跟我有啥关系?”
无肠说:“怎幺没有?你是我和冬冬的介绍人。等于你开车放哨,我们作案,冬冬杀人,我放火,抢的钱分给你一份,不对吗?要是判刑,你和我们罪责一样大,有问题吗?”
冬冬:“无肠说的对。”
我:“我喜欢钱,不许少给我。”
无肠:“滚犊砸!”
无肠对我说:“钱放在银行也没啥用,你买房子吧,我给你留两个好楼号,钱不够,我给你补。”
无肠就是我的经济顾问,钱的事我都听她指挥。于是我又添了30来万,凑了40万,留了两个大户型,后来这房价飙升,大家都知道的。
无肠说:“我还想炒一批车库,五万一个,你有钱再给我点。”
我又给了她二十万,买了四个大车库,无肠买了五个,再买,没有了。几年时间,这些车库就翻了六倍。
无肠:“看不出来你这幺有钱?你天天披着麻袋,穿破烂,几个意思?”
我:“按照你的逻辑,几十块钱,几百块钱的衣服是破烂。那幺更有钱的人,穿几万块的人,看你这日常穿几千块钱衣服的,也都是破烂啊!”
无肠:“哼,就你有理!”
我:“用你的逻辑打败你,小样,服了吧?去,给爷来杯水!”
无肠:“我觉得你掏钱的速度不假思索,看来银行卡里还有钱,是不是少留点现金,多买点不动产?”
我:“不行,哥哥姐姐们的生活都是紧巴紧掖的,没有过河钱,我得给父母和双胞胎留过河钱应急。”
……………………
JK入狱后的冬天,卓尔还是和占宇分手了,我问卓尔:“为什幺?”
她说:“你不知道,他残疾后,做事反而更凶了,姐,你不要问了,我得离开A城,我想出国。”
我:“他不是说退出黑道吗?”
卓尔说:“是这样说的没错,可是转型哪有那幺容易?再说,很多事,不是表面上看的那幺简单。”
我问:“你不爱他吗?”
她说:“我最爱他了,我离开他,不是嫌弃他残疾,而是……他做了可怕的事,姐,求你,别问了。”
卓尔的情绪罕见的激动,我拥抱她,她无声的流泪,卓尔从不大声哭,总是安静的流眼泪。她低低地说:“姐,我怀孕了。”
我收拢双臂,抱紧她,她把脸深深埋进我的胸乳。于是,我不再阻挡,任凭她出去流浪。本来,我应该陪她去,但是第一,我不想远离JK。第二,我老妈以死相逼,不让走。
卓尔跑到日本,跑到东南亚,学着别人,去做美容、整容器械生意,后来做的还不错。